朱厚熜看见毛澄为难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他倒不是有意要让毛澄这些清流文官难堪。
他这样做不过是想让毛澄这些自视甚高且傲慢到认为君主都应该听从他们安排的清流文官们,通过某些事,权威受损,而让跟着他的藩邸旧人有机会崭露头角,掌握主动权,同时也对他们做个服从性测试,让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而已。
袁宗皋现在是最了解朱厚熜,知道自己这位世子不是普通少年,也就对朱厚熜此时的话语更加认真地思索起来,并最先猜到了朱厚熜这样做的目的。
于是,袁宗皋这时主动站了出来,对朱厚熜拱手说:“嗣君,大宗伯虽是九卿,但到底只是礼官,哪里知道地方实情,又如何能做好济民之事,故请让臣主持此事,臣虽只是藩邸长史,但到底生于斯,长于斯,知本乡之情,也奉王谕,赈济过受灾佃户,所以自当比大宗伯合适。”
毛澄这里看了袁宗皋一眼,然后咬牙一拜,在这个时候,不愿扰地方吃大户的他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说:
“臣惭愧,于安民实务上,确实不如袁公!”
毛澄这一拜,让周围的藩邸旧人们着实感到意外,同时也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年少的陆炳更是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父亲陆松说:“爹,原来这京里来的尚书也有不如咱们袁长史的地方。”
“还不是因为这些京里的官,没想到咱们世子爷是真的爱民如子!”
陆松一脸骄傲地回了一句。
朱厚熜这里也因为毛澄这一拜,便道:“既如此,就请先生主持其事,全孤爱民之心。”
袁宗皋拱手称是。
接着,袁宗皋就对朱厚熜说:“眼前流民大约有三百来人,壮丁约一百之数,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为了去安陆城中谋生,而按一丁每日食炒米当一升、妇幼老弱需每日食炒米五合才可果腹算,臣请先拨炒米两石,派王府锦衣卫一百户带人去赈济,并帮助填埋骸骨与寻医照料病员,护送他们去安陆城中谋食,然后追上大队,随车驾继续进京即可。”
朱厚熜点头应允。
随后,袁宗皋又说:“只是去岁湖广遭大灾,波及十五州府,安陆尤重,故恐流民不只这里有,以臣愚见,既然要济民,那就不可能只会救这一次,所以还得多次派王府锦衣卫轮番去救济流民,且护送流民到附近城郭就近安置。”
“但如此一来,锦衣卫兵马需与车驾分开扎营,以免时疫波及嗣君与随扈官兵。”
“除此之外,还得提前筹备足够的粮米和药材。”
“随行之粮米和药材自然是不够的!”
“而筹备粮米药材,与其找地方官衙借,不如现在就找当地寺院先借一笔粮米和药材,少说也得先借五千石米与各类常用方药材为妥!”
“因为以臣的经验,从湖广到京师,沿途饥民两三万还是有的。”
“为何找寺院借不找地方官衙借?”
朱厚熜这时故作不明地问了一句。
梁储和毛澄倒也看了过来。
袁宗皋便解释说:“这么多流民,地方官衙为了替自己开脱,掩盖自己救民不力,只能推说因灾税粮征收困难,使得藩库也没存留的粮食,如此,哪怕藩库有粮,也只能说没粮,而当地寺院则不同,此地不少寺院主持都与臣私交甚笃,又都是得道高僧,最爱扶危济困,更是感念这些年嗣君与先王之德,故若嗣君让臣去找他们借粮,他们自会尽量出粮相借的。”
“如果他们也说没粮呢?”
毛澄这时问了一句。
袁宗皋则笑了笑说:“那便是不识好歹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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