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风景不是你吗……赵都安吞咽下土味情话,随徐贞观走出“养心殿”。
殿外已备下龙辇,数十名女官,太监随行。
六匹血统纯正的骏马整装待发,龙辇镶嵌金银玉器,宝石珍珠,尽显尊贵。
他曾以为,袁立的座驾已是气派,今日才知小巫见大巫。
……
月圆之夜。
京师皇宫西南角,一队锦衣校尉正在巡街。
带队的,赫然是诏衙百户周仓。
身为禁军序列的一员,锦衣阎王们同样负责京师防卫,日巡,夜巡。
夜色静谧,行走间,唯有甲片碰撞。
“头儿,前头那座望楼好高啊。”
周仓身后,一名新晋官差望向前方,语气好奇。
这片区域虽在皇宫外,但仍属官府衙门范围,闲杂人等罕有靠近。
周仓一手扶着刀柄,眯眼望向前方,那座夜色下漆黑的楼阁,说道:
“那可是‘天子楼’,昔年建造京师望楼时,最大,最高的一座。
战时,乃向宫中递送消息,瞭望京师的好地方,后来无战事了,京中众多望楼废弃,另改它用。
以前中秋灯会,北坊还开时,百姓云集,圣人便居于其上,与民同乐。
不过后来北坊市关了,便成了禁地般,平素除衙门负责修缮外,极少动用。”
话音方落,那漆黑高耸的“天子楼”,突然一节节亮了起来。
从最低处,一盏盏灯笼次第点亮,直到顶楼。
周仓:“……”
年轻锦衣问:“头儿,不是说极少动用?”
周仓脸色变了,道:“原路返回,前方的街区不用巡逻了。”
“为何?”
“除非你想惊扰圣驾,”周仓哼了一声,训斥道:
“当今圣人登基后,偶尔会登楼赏月。圣人出巡,方圆数里净街宵禁,闲人退避。”
说话间,他不禁回望高楼,有句话没说:
往次女帝登楼,惯例只亮半数灯笼。
今夜全亮,莫非登楼者不只女帝一人?
但普天之下,谁有这个荣幸?
……
……
天子楼底。
尊贵气派的龙辇缓缓停下。
徐贞观领着赵都安走下,早等候于此的太监恭敬递上温热沐巾,擦洗风尘。
这座“第一望楼”下,竟早有数百名宫中侍者垂首等候,八角风铃模样的古韵楼体,充斥岁月痕迹,盏盏红灯,美轮美奂。
“禀陛下,御膳房已将晚膳送至顶楼,此刻正是最合口的时候。”一名女官恭敬道。
“禀陛下,周遭已布下宵禁,金吾卫已在四方镇守,确保无人打扰。”一名侍卫上前。
徐贞观颔首,众宫人纷纷散开,在远处垂首伫立。
全程无人抬头直视二人哪怕一眼。
“很意外?”大虞女帝忽然轻声笑问。
赵都安诚实道:
“确实。意外竟来这里,也意外圣人出宫,只吃个饭,便已是这般大的排场。”
徐贞观气度雍容:
“当你走到一定位置,便会发现,世间之人皆良善,任何一扇门也都会在你面前自行敞开。”
赵都安若有所思。
女帝迈步登楼。
夜风轻拂,她的白衣便也飘荡开,散发出极淡的体香。
赵都安紧随其后,循着盘旋折叠的楼梯向上。
他望向远处,伴随逐层抬高,视野中的京城范围扩大。
万家灯火,如地上星河,但对于在现代都市生活多年,习惯了光污染的赵都安而言,这夜景未免太寒酸。
“陛下带臣看的,便是这京师夜色?”
徐贞观的侧脸,在经过灯笼时,会被映成橘色,如暖玉,移开灯笼时,又在黑暗中莹白耀眼。
闻言看也不看他,道:“很失望?”
“不敢。”
“那就还是了,不过这当然不是真正的风景。”
说着,徐贞观迈步登楼间,纤纤玉指,屈指轻弹。
一抹金光自其晶莹如玉的指腹击出,没入赵都安眉心:
“这般再看。”
赵都安猝不及防,只觉双目刺痛,继而冰凉之意流转。
再睁眼时,愕然发现,世界如同揭开轻纱,露出真实的另一面。
远处,一座坊市上空,一艘巨大而虚幻的楼船缓慢游曳。
其形如元宝,舱内装满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玉器,宝石铜钱,立起的桅杆上,巨幅风帆绘制着一张巨大笑脸。
楼船左右,还有金童玉女拎着竹篮,不断洒下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