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朱逵又拿起第二份,道:
“这位铁尺关,出身行伍,治下极为严苛,是个性格爆裂如火的,擅使锤。
据说早年在军中时,外出剿匪,往往一人攻寨,战功赫赫,枢密院的薛神策曾点评,说此人乃猛将也。”
猛张飞?治下严苛,有多严……赵都安嘀咕,对这种不懂体恤下属的领导没好感,不像自己……
朱逵笑道:
“最后这位女缉司就厉害了,江湖人称一点红,因其擅使飞刀,例无虚发,往往敌人身上甫一见红,便没了命,虽是女子,却是巾帼,而且还很漂亮……
对了,坊间传闻,她一直想把水仙堂,改成以她名字命名的‘海棠堂’,马督公嫌弃这名字太软弱,说她何时超过张晗,登顶九堂第一,就允许她改。”
海棠堂……叠词词,恶心心……擅使飞刀?
巧了,本官也擅长啊……改日切磋一二,看有多漂亮……赵都安遐想。
对三人有了初步印象。
可惜,结合档案实在看不出谁是内鬼。
“是了,马阎费大劲都没揪出,我一个新人,前世又不是啥大侦探,压根不懂刑侦技巧,若凭卷宗资料就能找出,才有鬼了,这事恐怕急不得。”
赵都安思忖着。
心知抓内鬼不容易,要有耐心。
尤其,自己刚赴任,多少人都盯着呢,这个时候若去调查,极容易引起内鬼警惕。
最好的办法,是先降低内鬼对他的提防心,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都安琢磨着,还是得上套路。
他不懂刑侦,所以想揪出内鬼,就必须走非常规的路线。
“呼,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又不是非要抓鬼,我的目的是立功,捞业绩,只要捞到足够的业绩,也可以。”
赵都安决定两手抓,一明一暗,这样即使完不成女帝的任务,也不亏。
将卷宗卷起,重新塞入档案袋。
赵都安将工作抛诸脑后,与朱逵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放松:
“老朱啊,我看你也挺不容易,平常我在监内,你要守着,我不在,你也得值班,没必要。”
他享受着清风,眯眼道:
“我接下来一段日子,重心会放在诏衙,这边没什么事,你也可以多去外头厮混下,放松放松。”
朱逵用力挥舞扇子,递送清凉,笑道:
“多谢大人体恤,不过卑职这把年纪了,也耍不动了。”
“那回家,多陪陪老婆孩子也好啊,别太扑在公事上,事是衙门的,身体是自己的。”赵都安感慨。
前世,他为了公家,过劳猝死,如今后悔不迭。
朱逵笑笑:
“孩子在老家读书,家里也就个没见识的妇人,老夫老妻了。”
赵都安才想起,朱逵是有一双儿女的,但年纪都还小,寄养在老家父母处。
说是为了让孙辈多陪陪老人家,等过了蒙学阶段,再接回京城读书,教育条件毕竟好些。
原主对此不以为然,但毕竟是下属私事,也懒得管。
赵都安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起身拎着档案袋,朝隔间走去:
“我去睡会。”
朱逵低眉顺眼,目送赵都安背影离去。
这位经年老吏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转为凝重,若有所思。
……
……
当天,李浪被下狱的消息,如旋风,席卷整座诏衙。
各大堂口的官差议论纷纷,对女帝小白脸的行事风格,反应各异。
但有一点统一,就是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想知道跋扈嚣张的女帝小白脸多久会摆烂。
毕竟,梨花堂是公认的难管,威风再大,也架不住底下人阳奉阴违。
而督公马阎对此的态度,是沉默,也颇耐人寻味寻味。
一时间,无数视线聚焦,期待后续。
然而风暴中的主人公,赵都安却优哉游哉,当日再未出现。
晚上。
赵都安与继母和妹子,照例在圆桌旁吃饭。
尤金花不住给他夹菜:
“大郎多吃些肉,第一日上任想必累了吧。原以为你会与同僚吃酒,饭菜便备的少了些……”
关怀殷切,眉眼内疚,仿佛做了错事般。
她个子又不高,少女时是个玲珑的身段,夹菜时不住站起身,丰腴身子前倾,手臂悬在汤碗上。
碗中湖光便倒映出山色傲然。
赵都安吃了几口,便饱了。
赵盼沉着瘦削的脸蛋,坐在母亲和兄长间,捏着筷子,终于忍不住道:
“娘,伱挡住我夹菜了。”
她有些委屈,母亲一个劲给那头恶狼添菜,碗中高高的一坨。
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待遇差别悬殊。
尤金花柔顺的眉眼浮现歉疚,正要说话,赵都安放下碗筷,起身打了个哈欠:
“吃不下了。”
又看向身材单薄,因处于发育期,而苗条瘦削的赵盼,随手将自己的一碗丢给她面前,笑道:
“妹子是长身体的时候,才是该多吃肉的。”
赵盼板着清丽小脸,不吃嗟来之食,垂下眼帘,闷头奋力扒白米饭。
长长的睫毛,在灯下牵住了光。
“啧,还挺傲气,不过你吃的白米饭也是我的。
天底下不知多少百姓一辈子都吃不起精良白米,有肉不吃,反正亏的不是我。”赵都安哂笑了下,迈步往外走。
“大郎,盼儿不懂事,你莫要与她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