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安落在后头,这时候,安静了好一阵的郡主才凑了过来。
二人刻意落在所有人后头,吕师等护卫也自觉拉开距离。
徐君陵细腻如绸缎的肌肤上,好似蒙着一层奇异的光晕,就如她眼中怪异的色彩:
“你难道真有把握,在几天内,将案子破了?就凭借宋提举留下的那一盒子罪证?”
赵都安表情认真,摇头道:
“当然不够。那些东西,只是些辅助,提供些线索。”
徐君陵妙目盈盈,好似要将他看透,冷静分析:
“没有证据,上来就扣下二品大员,等消息传开,整个太仓府,乃至临封官场都要动荡。谁家案子是这样查的?
你就真不怕底下出乱子?
要知道,这里不是京城,这帮地方官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你把人抓了,短时间还好,若拖久一些,底下的人闹起来……
嘶,你进城前,调集二百骑兵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赵都安侧头,与冰雪聪明,善于脑补的郡主对视。
约莫两个呼吸后,无声笑了下:
“郡主想多了。”
徐君陵有点不信,幽怨道:
“你平常都这样么,让人看不透。”
赵都安目光大胆,从上到下扫过郡主长裙下云遮雾罩的苗条身段,与异峰突起时千秋万壑,嬉皮笑脸道:
“郡主何时让本官瞧个透?”
徐君陵眸子瞪大,气鼓鼓迈步离开,这家伙屡教不改。
每次不想正面回答她问题,都这样。
赵都安哈哈大笑,走在秋风里,目光冷静中不掺杂情绪地,望向漫山火红,心想:
这边火已燃起,又刻意拉着骑兵当众跑了一个来回,闹出的声势,该足以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拉在自己身上了。
“希望那边,也顺利些吧。”
……
等钦差离开。
宋举人与劫后余生的王县丞,才从县衙里走出来,两人相顾无言。
“宋先生!”
躲在县衙附近的谢教头心有余悸地走出来,“方才那是……”
老举人摇了摇头,苦涩道:“他是钦差。”
闯入庄子的是赵钦差……谢教头脑子嗡嗡的,说不出话来。
……
钦差去而复返,再入太仓府城。
紧接着,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于城内炸开。
高、刘、孙……三位大人,悉数停职调查。
外人并不知“真假钦差”这一段,只以为钦差去了太仓银矿视察了一趟,回来就将临封顶层一锅端了。
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下午。
出面安抚过下层官员的布政使,返回了在太仓城的临时宅邸。
身为一道长官,布政使司衙门,在“临封府”,但太仓城这边,也有购置的住处,用以出差时居住。
此次为案情而来,高廉的家眷并未一起跟过来,故而,这处宅邸中,也只有高家的几个随行的家丁丫鬟。
照顾他起居。
“老爷,您回来这么早?”
宅子里的下人看到高廉回来,吃了一惊。
高廉无心解释,只疲倦地摆了摆手,径直朝书房走去。
推门进屋,这位年富力强,肤色偏白,官袍与发丝从无半点凌乱的从二品文臣关上屋门。
先将官袍脱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至于官帽,因停职已被暂时扣押。
作为江南士族出身的举子,高家却只是个二流家族。
高廉能走到这个位置,一定程度依靠出身大门阀家族的正妻扶持。
或因此缘故,在外人眼中,高廉素来以风度著称,极少混迹风月场所。
为人亦沉稳可靠,在九道十八府的布政使中,风评堪称上佳。
凡与高廉打过交道的,皆无不赞叹其气度儒雅,每逢大事,又不动如山岳。
此刻,这位“不动如山”的儒臣坐在太师椅中,自抽屉内取出那封来自京城,李彦辅发来的,没有署名的密信。
信纸上,是李彦辅给出的,应对赵都安的不同策略。
高廉垂眸,郑重审视纸上文字。
“若其以力威,呈彻查之态,意牵累株连,当令满城文武皆知牵一发,而动全身。”
高廉看了良久,从字缝中,只读出了“将自己的事,变成所有人的事”这句金玉良言。
“来人。”高廉平静说道。
等在书房门口的仆人走了进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
……
与此同时。
距离太仓府城十里外,某座院中。
皇族供奉下属,养在江湖中,为女帝收集情报,办事的组织“影卫”的一名成员,抬起头,将从空中落下的一只信鸽捉在手中。
反手从信鸽赤红的脚上绑缚的铜管中,取出最新的命令。
那是赵都安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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