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是血井?”
袁不语再三确认后,表情变得极复杂——惊讶,欢喜,疑惑,恐惧,在他皱巴如狗尾巴草似的脸上,一层层的变幻着。
“咋了,袁老头?”
“嘶~你怎么会是这样的点香前兆?”
袁不语不放心,怕自己老眼昏花,又细细看了一阵后,盘坐在竹床上,如“思想者”石雕一般,右手托着腮帮子,左手垂下搭在膝盖上。
周玄也不好意思催,就紧临他身旁坐着,闭眼继续养眼睛。
结果眼睛刚闭上,耳朵又不好了。
沙~沙~沙,
白噪音来了,
从昨天开始,周玄不光是能瞧见一些不应该瞧见的东西,耳朵也能听见一些本应听不到的话。
比如在铜豆子朝佛背上尿尿后,他便听见了妖邪的诵经声、晨钟暮鼓之声。
现在,在白噪音拉开了声场序幕后,他又听见不该听到的声音。
“话说,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本事虽大,周遭弟子可曾有三两真心?手段再高,肉做的人儿又能挡暗箭几许?”
这段声音,云遮月的嗓子,顿错有致的腔调,地道的评书范儿。
书的内容,周玄没听过,不知是何本何段,但这声音,他熟——
——落英厅里,通过唱机讲《活娃娃》那位说书人。
当时在厅里,周玄便感觉唱机中的说书人必是个高人。
往后的日子,他遇上了袁不语,哪怕在上午听袁不语讲了神叨叨的古事,知晓了对方是个说书人,肚子里装着能耐,也依然没有将袁不语与那位说书高人的形象重叠起来。
这是周玄的思维定势造成的。
说书高人的《活娃娃》,是从唱机里传出的,他便误以为这高人不应是活人,当时也才会找周伶衣帮忙,利用巫家牛铃,要将那高人寻出。
如今周玄对诡异力量有了新的理解,知道平水府中的神人阴人,有比鬼祟更胜一筹的能耐,唱机发声,轻而易举,但思维已成定势,便不那么容易撬动。
如今双耳通灵,再次听到说书高人的声音,而他又坐在袁不语的身边。
两者之间的联系,便不再难猜。
这下,老袁与那说书高人的形象,彻底在他心里重叠上了。
“老袁,原来你就是那说书人!”
周玄睁开眼睛,瞪向了袁不语。
袁不语此时已经从“思想者”状态钻出来了,老脸堆着坏笑,一看就像个不正经的老登。
“这通灵见了血井的人,感知真是拔尖的强,光往我身边一坐,便能查觉出我的身份。”
“你承认了?”
“我的身份,你姐姐知道,没什么好遮遮藏藏的……”袁不语挥了挥手,风清云淡。
“砰!”
“哎哟我草……”
袁不语的风清云淡荡然无存,抱着脑门痛号,他被周玄当头凿了一爆栗。
“老袁,落英厅里你吓我一跳,正经高人不当,跟个游魂野鬼似的,跑唱机里讲评书?亏你想得出来,当时也就是我心态硬,换一般人,没被鬼婴害死,先被你吓死!”
“我当时就想跟你耍耍,等死到临头再救救你,让你感受感受人生的大起大落,没想到你小子机智,躺地上就睡着了,鬼婴拿你没办法。”
“少废话!你先告诉告诉我,我眼睛里的血井,到底怎么回事。”
周玄混不吝,知道了袁不语是个说书高人,也没畏畏缩缩,更没有纳头便拜,低声下气求高人传授要诀心法。
这点倒对袁不语的脾气。
“血井这事,说来话长,井国为什么叫井国,便跟一口血井有关。”
周玄一听,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