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距离春闱还有数月,便已有外地的读书人来投宿了?”
小二见对方是个年轻姑娘,说话也温柔,就愿意多聊几句,“那倒不是,咱们这有些客人都是常年住着的,每次大考之际他们都要住上一年呢……”
“又在那贫嘴,还不过去干活!”
掌柜的走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小二连忙抬身去了,脸掌柜的眯了眯三角眼看着顾青鸢,“姑娘要住店吗?”
顾青鸢见这掌柜的一脸精明不好套话,便干脆亮明了身份,“乔掌柜,烦请您将账册拿来与我瞧瞧。”
看着手中的对牌乔掌柜神色复杂,对牌不是假的,只是怎么好端端的派过来一个乡君?
该不会长公主发现什么了吧?
“乡君,这账不是一两日能查好的,不如我先为您寻个雅间休息一下……”
“乔掌柜不必费心,我也并非要查账,随便看看账册便好。”
乔掌柜迟疑了一瞬,想到顾青鸢原本是庶女出身未必会看账,八成就是做做样子,便笑道:“好,那乡君您坐,我这便将账本拿来。”
顾青鸢翻得很快,几乎一目十行,乔掌柜见状更料定自己猜中了。
谁知顾青鸢却忽然将指尖停在一页,指着其中几间房道:“乔掌柜,这几间房始终未退,也一直未入账,不知是何缘由?”
顾青鸢今日的目的并不是查账,而是她查到向来无所事事的许青却对这间并不赚钱的客栈格外上心。
那日他和黄玉竹在假山里偷情时提及过科举舞弊一事,他的语气听起来轻车熟路,不像是第一次做的样子。
许青并非才学过人,在朝中也并无要职,却能参与至科举舞弊中,恰好这间客栈的住户几乎都是读书人,怎么看都有猫腻。
钱掌柜眼光一闪,小心回道:“这几间客人都是寒门出身的读书人,驸马可怜他们无银两傍身,这才容他们在此小住……”
“小住?”顾青鸢勾起唇角,“这些人最短的也住了大半年,更有甚者自去年年底便已经投宿了。乔掌柜,客栈的生意不是这般做的吧?”
乔掌柜张张嘴,不知如何做答,便见许青自外而来,冷笑着道:“乡君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么快就跑来查算了。那些人都是我收留的,乡君有什么意见吗?”
许青想以气势压顾青鸢知难而退,却仿若一团打在棉花上,“驸马说的是,我的确有些意见。”
她合上账册,抬头看着许青道:“虽然公主府产业颇盛,但生意却不能这般做。这间客栈已连年亏损,甚至还要由府里出钱维持,难道驸马觉得这样合乎常理吗?”
许青没想到顾青鸢还敢回嘴,他眼珠一转,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乡君这般说就不对了,金银乃身外之物,我虽亏损了银子,却能为那些寒门子弟遮蔽风雨,这在我看来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他长叹一声,痛心疾首的道:“乡君不知普通百姓的疾苦,更不知读书人的不易。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科举入仕,可有多少读书人变卖了全部家产才换来路费,他们来到京城后甚至只能露宿破庙。乡君为了几两碎银便要将他们都赶走,我实是于心不忍。”
“乡君便给他们一处容身之地吧。”
许青站在道德制高点,又故意歪曲事实给顾青鸢扣了一定帽子,顿时引来店内众人不满。
“许驸马真乃温良君子,不似那些满身铜臭的权贵商户,只惦记那点儿蝇头小利,毫无风范可言。”
“许驸马以前也是身家清白的读书人,要不是一遭被选为驸马或许早就金榜题名了,也不至于被耽误了前程,所以他才会这般为咱们读书人考虑。”
“什么劳什子乡君,开口闭口就是银子,简直庸俗到了极点。”
许青勾唇,读书人的嘴皮子向来厉害,看这小丫头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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