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被困的时候赵傀曾经说过有关外邪的事:外邪会助人修行,但最后会叫人发疯,那它现在应该不会急着动手的。而且只要它稍微了解自己,就应该知道真到了那种时候自己的选择会跟被困住时一模一样——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
那是为了什么?这个外邪喜欢助人为乐?还是热衷于情绪价值?
李无相吐出一口气。还有些问题得弄清楚……譬如说,它是否是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它是否知道自己的每一个想法。如果能搞定这些问题,他倒也不是没有——
停。他没叫这个念头的后半段冒出来。那可能是他以后在面对这个能够操纵人心的外邪时,唯一能用得上的手段,而他现在不清楚外邪是否能窥知自己的想法。
不过,勉强值得欣慰的是,它给了自己一个安全保证……虽然是下场想起来会是很惨的那种。这个外邪是不是有点小气?
接下来的一整天,李无相都在柴房内打坐。调息吐纳得来的精气虽然只是沧海一粟,但日积月累,总会有所收获。他期间休息了两次,发现薛宝瓶似乎已将那五十三个字勉强记住了,就又试着教了她三十多字,但这回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记下了。
这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悟性——心法道书之类的东西,其内容本身就具有神异力量,能不能记下这些东西,本身就是过了一道筛。但李无相挺高兴看到这样的结果。她的资质与悟性不够好,可又没到完全无法修行的地步,那将来就不会有招惹太多麻烦的机会,却又能强身健体。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应该足够了吧。
等到了黄昏的时候,李无相再次出定,走到院子里。薛宝瓶正在弄晚上的吃的,前两天的面鱼她喜欢得不得了,今天又在做。李无相往锅里瞧了瞧,为她在一边倒了一盆冷水备用,说:“我往陈家去一趟。”
薛宝瓶担忧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李无相笑了笑:“没事。记得我给你说,上午的时候我差不多弄清楚了赵奇的性子了么?”
薛宝瓶想了想:“你说他对你发了火,该是有点嫉妒你资质好。但之后在里面又叹气……该是觉得自己不该发火、有点失态。还有……嗯……你说他这种人这么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或许原来本质不算太坏,心地还算是柔软的。”
李无相点点头:“所以如果他真是这么一个人,到了现在心里就会对自己上午的时候做的事儿感到有点愧疚,可能就只有情绪里的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很微妙,早再一点会叫他更不想见我,再晚一点会叫他觉得已没什么了。而现在则刚刚好,最适合再刷点儿好感度。”
“刷点儿……好感度?”她皱着眉歪了下头,又看看李无相的脸,“你……好像,有点高兴。”
“明确了该做什么了,我一般就会高兴一点——走啦,你等我。”
“哎……”
“嗯?”
“我一直在想,你的意思是说……赵奇是个好人吗?”
“绝大多数人本质都不算太坏的。但是赵奇,他师父是赵傀,我说不好。走啦。”
这是他第一次在黄昏的时候走到镇上。本以为在这种时代,到了这时候街上的人应该挺多,结果并没有看到人们端着碗、在街上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情景,反倒是冷冷静静,几乎瞧不见什么人。偶尔有看见他的,目光也都不像前几天时那么肆无忌惮地打量了,而立即避开、再偷偷观瞧。
该是自己被赵奇收为弟子的消息已被人知道了,因此产生了一些敬畏感吧……看来修行人在这世上的地位比自己从前想象的还要再高一点儿。
等他到了陈家门前时,守门的镇兵照例没拦他。但此时,他发现镇兵看他的神色也略有些奇怪——白天来拜师、之后在陈家用了饭又出门,镇兵看们他的眼神不过是变得稍有些尊重了。而此时李无相想要朝门口两人打个招呼、点点头时,他们的目光竟也是一触即收,还稍稍挺了挺身子。
就这么一整个下午的功夫,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到院子里,发现正堂里没有灯火,赵奇的屋子里倒是亮着的,不知道陈家三口人去了哪儿。
他就走到赵奇门前,先隔门叫了声“师父”,又轻轻叩了三下。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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