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
李瑄得知一些消息,陈留郡、灵昌郡、濮阳郡、东平郡、济北郡这六郡雪灾较为严重。
路嗣恭已经到达长安,他举荐路嗣恭为河南道黜置大使、赈灾使,先一步率领两千禁军骑兵到洛阳,督促洛阳尽快将赈灾的帐篷、粮食等物资,送到灾区。
他吩咐路嗣恭,所过官道,如果还有积雪。
在哪个地界,问罪那个县令。
尽快打通道路,将粮食和避寒之物,运到六郡。
并用骑兵,率先送往六郡一些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同时,李瑄下令兄长李霅,以使者的身份,将长安府库的粮食、赈灾之物,运送到灾区。
并要求诸郡县驿站,每天都必须传达灾区的消息,以得快速调度。
各地官吏得知是李瑄亲自主持赈灾,又派亲信为黜置大使,有直接问罪之权,皆不敢玩忽职守,认真处理雪灾。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一年过,新一岁。
天宝七载,戊子年至。
然李瑄并未休假,而是全心全力,留在中书门下堂,处理政务。
除雪灾的调度外,还有新法等准备实施规程。
在李隆基的默认下,李瑄剥夺李林甫更多权力。
那执政事笔,虽还在李林甫手里,但需要按照李瑄的吩咐签字。
李林甫只能忍着李瑄,等待机会翻身。
同时,李林甫非常恼火李瑄要将她国色天香的侄女姜月瑶纳为妾。
他们又不是一般贵族的女子!
在权衡之下,李林甫还是同意了。
其实李林甫早就认为,姜月瑶嫁给李瑄为妻,非常困难。
以李瑄现在的地位,可以拒绝,选别的贵女为妻。
那天,李林甫将消息告诉在长安的姜月瑶。
他没有考虑姜月瑶的想法。
表伯父决定的事情,姜月瑶没有拒绝的资本。
元正初四的大宴结束,李瑄回到中书门下堂,而李林甫却离开华清宫,回到长安城家中的嘉猷观。
“圣人已经有将政事托付给李七郎的迹象。”
李林甫坐在席上,向爱女李腾空说道。
李腾空已是桃李年华,一如既往地清冷,超凡脱俗一般。
和别的女冠不同,她是真的修道,类似于李泌一样,追求长生,禁欲、食素。
所有她和李泌有着相同的气质。
此时李腾空正在翻看一本医书。
最近几年,她热衷于医道。
李泌看透无法长生不死后,选择出仕为国家效力。
李腾空比李泌更早看透,她甚至觉得祈福之求,都不太应解。
她无法改变李林甫的决定,所以想通过学医,悬壶济世的方式,弥补父亲所犯下的过错。
“正好,阿爷也可以休息一番。”
李腾空直言不讳,明示李林甫该退出相位,不与李瑄争抢。
“休息不了,太子不会放过为父,只有为父有权力,才能找到机会。”
李林甫知道女儿的脾气,也未怪罪。
“本有希望,父亲却不留余地,成为今天的局面。”
李林甫导致李亨先后休妻、休妾,任谁都清楚李亨登基后,必拿李林甫开刀。
牵连家人也是一定的。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的仙药。”
李林甫经历种种事情后,终于后悔。
以前他认为自己能整死李亨、整死李瑄,所以不会认错。
当得知事情逆转很困难,才心中悔恨。
“月瑶如何呢?”
李林甫叹一口气,又问李腾空。
当初舅父姜皎对他视若己出,现在却要为自己,将舅父的后代推入魔爪。
“长安士女皆仰慕李相公,月瑶也仰慕。但阿爷在利用月瑶。”
李腾空知道姜月瑶只是仰慕藏在心里。但她对李林甫的行径非常不认同。
“如果李七郎成功了,希望因为月瑶,我的子女们不至于被李瑄屠戮一空。”
“如果李七郎失败了,月瑶可以离开李瑄,人尽夫也,我必为她寻一个如意郎君。”
李林甫也在未雨绸缪。
因为李瑄太邪门了。
其实让姜月瑶嫁给李瑄,没那么复杂的事情。
一个女子,影响不了利益的博弈。
仅仅是如此而已。
“我不知李相会不会失败,但月瑶不会离开。”
李腾空肯定地说道。
李林甫却默不作声。
“阿爷就不能和李相公一起推行新法吗?这正是阿爷的机会!”
李腾空又向李林甫问道。
“李林甫啊!他不是天宝元年的李林甫了。大势排来,这不是为父能决定的。”
“李七郎选择站在历史的对立面,他想要如商鞅、李悝那样名留青史,难道不知道商鞅、李悝的结局吗?我只是站在更容易胜利的一边。”
“为父想大胜李七郎一次!”
李林甫眼角布满皱纹,回忆几年前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刻。
那时的他,爪牙遍布朝堂。
一言不合,杖杀大臣。
文武百官,皆成宫道两旁的仗马,哪怕贺知章、王维之流,也得闭嘴。
敢开口说话的,要么被贬出长安,要么血溅台阶。
“既然这样,阿爷为什么还将月瑶送出去。阿爷已经输了。”
李腾空想李林甫不要执著。
“为父不会输的,为父有预感,李七郎的新法无法持久。他唯一的缺点是年轻,看不透人心。为父权势最盛的时候,也不会去得罪天下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