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判官,本将书以公文,可如是?”卢瑜瞪着柳锡:“判官是主将的判官,还是禆将的判官?”
连判官都敢质疑他,让卢瑜心中更为不满。
“将军所言不错!我是丰安军使的判官。”
柳锡本想提醒卢瑜一下,是为卢瑜好,省得不讨王忠嗣喜。
见卢瑜指责起他,柳锡索性顺从,缄口不言。
见柳锡妥协,卢瑜很满意,他让柳锡将文书交给探马,务必快速送到回乐城。
“我让他统领丰安骑兵,是希望能借胡人之手,将他杀死。但他的勇猛超乎想象,超乎相公的想象。反而助长他的功名!”
柳锡出去后,卢瑜竟向一名青衣奴仆打扮的男子说道。
“李瑄有智计,如李适之的幕僚。一日不除,相公心中一日不安。”青衣奴仆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却挺起腰板,对卢瑜说话。
谁能想到一個十六岁的少年,有这样的勇武。
再这样下去,恐将来又是一个王忠嗣。
“圣人注意着他呢。相公吩咐不能刻意,只能诱导李瑄自己出战,造成贪功而死,这样圣人就不会追究了。现军中将士慑服于他,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代替我的位置。”
卢瑜担忧这一点。
他才是李林甫的人,他有一个族兄,叫做卢铉。
李林甫设计让他上位,是想让他不留痕迹地弄死李瑄。
前几日,李瑄与阿史那扶汶比试,他心中窃喜,以为很快就会完成任务。
更没想到,飞马射缨,成就李瑄的风采,奠定军中的威望。
李林甫将李瑄的名声搞臭,谁知短短一天,李瑄就在丰安军翻身。
本来卢瑜不会心急,慢慢寻找战机。
他是主将,一有机会,就能坑副将。
但李瑄的能力和背景太大,或许他还没有找到这种机会,就已被调走。
“我必须再回一次长安,请相公想对策。最近你不要轻举妄动。”
青衣奴仆向卢瑜提醒。
现在最担心的是李瑄再立功勋,将卢瑜挤走,或者调到别处,就不会有机会了。
……
当天晚上,羊肉的香味,飘满整个军城。
士兵们在得知是李瑄自掏腰包买的羊肉时,对李瑄的好感更上一层。
李瑄用他的勇武与举止,让士兵们相信陈回光将军调回长安,是为高升。
那些骑兵,绘声绘色地向军中的步兵讲述李瑄在战场上的勇猛表现,简直如霸王再世一样,无人能敌。
骑兵们觉得与李瑄战斗,从未有过的痛快,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抛弃功名利禄,追求男儿最奔放的时刻。
丰安军中,也因此人人思战。
翌日清晨,士兵们喝过浓香的羊羹后,从丰安军渡过黄河。
船上载着战死士兵的尸体,准备埋葬在黄河以东的墓地。
自丰安军城建立以来,五湖四海的汉、胡壮士,都埋在这里。
士兵们固守边塞,昨夜一起吃羊肉的时候,谈笑欢快。
今日的脸上,却写满悲伤。
下一次战斗,他们又有人长眠于此。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李瑄心中复杂,他指着这里对众将士说:“如果有一天我战死,不必回长安,也埋在这里。”
众将附应。
士兵们侧目。
罗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卢瑜则在一旁皱眉。
按制,一场战斗后,由主将主持祭葬仪式。
卢瑜捂着眼睛,似是流泪地宣读祭文。
这一次祭葬后,士兵们都知道神勇的李将军还是一名诗人,在离家从军的时候,写下“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不久后,即便是不识字的丰安士兵,也能将这首诗背诵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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