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打起精神,顺着他的手望去一眼,想起萧煜珏那潲水鸡的模样,并不在意:“啊,这个啊……”
“不打紧,我已经出过气了。”
云谏听着就知道有事,将她身子扳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好啰嗦。”
黎梨被他摆弄了一夜,已经有脾气了,直接拍开他的手。
“该做的你不做,不该做的你问一堆。”
云谏有些噎住:“我是担心你。”
黎梨:“我也担心你了,你是不是不行?”
“……”云谏顿了顿,冷静道,“别拿话激我,这招不管用。”
黎梨也不为所动:“没激你,不行你就出去,少在我跟前碍眼。”
说完她就转回身,闷头栽进被子堆里,再不看他一眼。
横竖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萧煜珏是圣上中宫嫡出的长子,这事闹破了天也就是个袖子文章,能有什么惩罚落到皇子头上去?
即使将此事告诉云谏,他又能做什么?说不定只会白白惹得一身骚。
黎梨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大殿内被那人扒下袖子的凉意似乎还黏在皮肤上,心中又觉憋闷几分。
身后一声“好”字适时传来。
她起先还懵了会儿,好什么?然后就听见了窣窣的穿衣动静,云谏整理好衣裳,直接抬步往外走。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黎梨一愣,掀被坐起,果然看到少年毫不留情的背影。
“云谏。”她下意识喊了声。
云谏停住脚步回头看,梁上垂落的帘纱遮住他的小半张脸,重叠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但显然在等她说话。
黎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分明是她赶人的,他真的听了,真的走得干脆,她为何觉得不痛快?
有什么好不痛快的,他们三天两头吵架的关系,难不成真指望他做做样子,多关心两句吗?
黎梨扁扁嘴,只闷闷不乐“哼”了声,又倒回床,是真的不看他了。
云谏静静看了她少许,推门出去,碰巧迎面遇上院里的侍从。
青琼忙活一通,总算备好了解酒汤药,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留了自家郡主与外男独处。
她领着人,脚步快得似抹油,在廊外远远看见云谏出了房,瞧着衣冠无异,才稍松一口气。
她匆匆行了礼想经过,却被云谏叫住了。
“你们院里,今夜是谁陪她去参加宴席的?”
青琼不知缘由,迟疑答道:“是紫瑶……还未回来呢,许是玉堂殿有事留下了。”
云谏“嗯”了声,侧眼看着沉黑的房门洞口,到底有些无奈。
无所谓,她不说,他可以问别人。
云谏转身向玉堂殿,没两步又驻足,给青琼丢了个细白瓷瓶。
“让她每夜吃一粒。”
“清梦的。”
*
黎梨往后数日都过得称心如意。
祭奠祈福已经结束,小雨连绵,农桑有补,世家子女们也用不着再吃斋净宿,都从行宫搬了回家。
黎梨也回到姨母的公主府,到底是住惯的地方叫人舒服,加之得了那清梦的药,总算可以睡个好觉,连着几日下来,小脸都养得净透红润了不少。
但她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紫瑶与青琼在一个凌晨摇醒了她,黎梨睡眼惺忪,只瞧见满屋子的灯烛,东方天际仍然昏暗,她稀里糊涂被架起梳洗更衣,待她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黎梨看着车窗外往后退去的京城楼幢,双目空空:“……这是?”
“郡主你忘了么,休沐过了,今日得回学府了!”
黎梨晴天霹雳:可她才休了几天啊!
小郡主顿时蔫了,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车窗边上,紫瑶不放心地嘱咐道:“刘掌教三朝太傅,规矩最严,素来不喜世家豪奢作派。”
“届时我与青琼等人不能随你住在舍馆,郡主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定要及时差个小书童来外院找我们才是……”
她事无巨细样样说了一遍,听得青琼都打起了盹,黎梨恨不得立即伤病一场,能回公主府再享几日福。
她仔细看着车窗外,琢磨着此刻跳窗会不会疼,但是看着看着目光就凝实了起来。
“停车。”
上学府的山道,除了公主府这架轩敞马车,还有一架颇低调的车驾停在路边。
前几日多雨,山道泥淖未干,那架马车半边轱辘陷入了泥水里,两位车夫正赶着马儿蹬路,瞧起来至少得费一番工夫。
有道颀长人影立在一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