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廪思绪翻涌,表面上仍是一副关心妻子的深情模样。
不过,他扮演好夫君的同时,也没有忘了招呼崔太夫人。
躬身行礼,并客气的表示歉意:“九娘年幼,若是有任何失礼之处,还请太夫人见谅!”
崔太夫人定定地看着王廪,这不是她第一次见王廪。
楼家女眷刚刚抵达河东的时候,在城门口,河东大小官员便全都出城迎接。
在马车里,崔太夫人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身着官服的王廪王县令。
凭良心说,王廪的外貌、气质等,都是非常优秀的。
饶是崔太夫人带着挑剔的目光,也很难找出王廪的缺点。
唯一算是不足的,大概就是他的二婚身份,以及还有个原配所出的嫡长女。
但,侄女儿嫁都嫁了,且世家大族的联姻,从来看的都不是小儿女各自的想法,而是两大家族的利益交换。
崔氏需要王氏的氏族名号,而王氏需要崔氏与北境贵族的姻亲关系网。
两家各有所需,算不上谁高攀谁。
崔太夫人所谓的“挑剔”,也不过是疼爱侄女儿的长辈,仅剩的一些执念罢了——她的侄女儿,本该嫁个十全十美的夫君,而不是像她一样,给人当填房、做继母!
可惜……这大概就是她们姑侄俩的命吧,都无法有个结发夫君。
崔太夫人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标志性的端庄与慈爱。
“你也说了,孩子还小嘛。顽皮些,也是天性!”
崔太夫人这话,似乎是顺着王廪的语气的随口一说。
王廪心里却是一个咯噔。
他作为王姮的亲爹,对人说自己女儿“失礼”,不过是一句客气。
而崔太夫人作为外人,尤其是此次宴会的主人,却说王姮“顽皮”,无疑就是给王姮扣上了一顶帽子。
怎么,姑侄俩这是商量好了,非要给王姮按上“得罪贵人”的罪名?
王廪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寒芒。
但,更快的,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温和、儒雅。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深深一揖,权当赔礼。
见王廪如此谦卑,崔太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满意。
还好,还算识时务,知道在亲情与利益之间该如何取舍。
崔太夫人相信,似王廪这样的聪明人,若是再有崔氏的“劝说”,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天色不早了,老婆子也累了,王郎且去吧。”
崔太夫人说这话,倒也不是不客气的赶人,而是把王廪当成了自己的至亲晚辈。
她既没有称呼王廪王县令,也没有叫什么王郎君,而是直呼王郎。
这在当下,是比较亲近之人的“爱称”了。
王廪也识趣,赶忙回了一句,“儿谨遵命!”
虽然王廪还是没有称呼崔太夫人为“阿姑”,却自称“儿”,这本身就是表达亲近之意的意思。
崔太夫人愈发满意了。
她摆摆手,示意王廪离开。
王廪是骑马来的,但为了做戏,还是上了崔氏的马车,与崔氏一起回家。
傅母、白芷则赶忙带着王姮,上了后面的马车。
……
一行人,一路行驶,半个时辰后,进了城。
又在城中的青石路面上行进了一刻钟,才抵达了县衙后院。
马车稳稳的停在后院的院门前,跟车的小厮快速的搬来脚蹬。
王廪率先下车,下车后,站在车旁,扶着崔氏下了车。
“娘子,你确定无碍?要不还是请个大夫过来吧。”
王廪十分关切的问着。
方才在楼家庄园,王廪已经叫了大夫,最后却还是被崔氏给拒绝了。
王廪当然知道崔氏的顾忌:怀孕什么的,大概还是“秘密”,崔氏连他这个枕边人都不想告诉。
不请大夫,就不会被当面“道喜”,秘密就还是秘密!
王廪已经猜到了真相,却还要继续装模作样。
毕竟对于一个疼爱、关心妻子的丈夫来说,自是要关注妻子的身体、心情等等方面。
“郎君,我真的无事!”
崔氏快速的拒绝。
姑母也说了,女子怀孕前三个月最是脆弱,最好还是稳妥些。
再者,崔氏送走王姮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她不想此时爆出自己有孕的事儿,继而让人将两者关联起来。
虽然崔氏并不怕旁人知道她容不下王姮,但珍珠、以及姑母的劝说,崔氏也都听了进去。
她和王廪是夫妻,她是妻,不能太过强势、霸道。
除非,她不想要夫妻恩爱、一家和睦了。
新婚才一个月,王廪又是那么的温柔、贴心,崔氏当然不想跟王廪闹到相敬如“冰”的地步。
委婉些,就委婉些,她与夫君的感情最重要。
崔氏拒绝了丈夫请大夫的提议,并因此而想到了为何拒绝——王姮!
“唉,我就是担心——”
想到王姮,崔氏便开始故意做出一副愁苦的模样。
王廪眸光一闪,声音却还是那么的温柔:“担心什么?娘子,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只管与我说。我定会想办法为娘子解忧!”
“多谢郎君,不过,我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王家!”
崔氏听到王廪温柔的声音,以及他愿意为自己解忧的话,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王家?我们王家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家自是无甚不妥,而是今日在楼家,九娘她、她——”
崔氏下意识的就想扣个黑锅给王姮:得罪了楼家的小霸王!
王廪却更快的截住了崔氏的话茬,“我去的时候,似是晚了些。我看阿玖与楼大朗似乎相处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