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
袁炜这是在给严绍庭作保。
于是。
吏部尚书郭朴当即便笑着说道:“首揆放心,等开年后,朝廷整饬吏治便是第二载了,只要皇上没有旨意停下这件事,地方上但凡有什么异动,吏部这边自然会按律行事,扫清宵小。”
随着袁炜、高燿、郭朴三人先后开口。
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细微的冷哼声。
是礼部尚书严讷。
只见严讷开口说:“一京六省再加上中都留守,几近东南半壁江山,如今便算是交托在润物手上了。六省黎庶千万,千丝万缕,万望事事慎重而行。须知公门一令,十万人家动。”
虽然这话说的是实在话。
但塞在严讷的嘴里,多少有些让人觉得是在阴阳怪气。
倒是严嵩笑呵呵的点着头:“敏卿老成,字字珠玑。说来敏卿老家便是苏州常熟县,若是此次能得敏卿去信,有族亲知晓,说不得日后绍庭真要操办事宜,也能方便些。”
宫门前,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首辅这话算得上是很不合时宜的,甚至可以说是公然的私相授受。
要是往严重了说,那就是首辅这个江西严要和常熟严结党营私。
还踏马是当着大家伙的面在勾结。
严讷亦是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僵硬。
他拱手道:“您老言重,下官家中族亲不过耕读小民,如何能帮得上润物。”
这话他是真的不敢接。
而严讷心中也是不由一阵后怕。
自己不过是阴阳一下,却不想严嵩这老货竟然悄无声息就暗戳戳的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还好没有踩进去。
不然。
恐怕明天这北京城里就要有常熟严的话传开了。
老贼当真是用心险恶!
严讷心中谨慎,终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相较于低下头的严讷,袁炜却是眼里含笑,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
有些人直到今天还是看不清局势。
真当现在还是当年那个人人口喊打倒严党的日子?
他正欲开口,结束这冰冷的宫门前的狼人局。
始终没有说话的徐阶,却是动了一下。
瞬间,袁炜便止住了嘴。
只见徐阶笑着走到严嵩面前,目光深邃的看向严绍庭:“南方诸省历来便是朝廷财税重地,诚如今日大伙所言,润物之才能乃是有目共睹,不过也如所言,南方干系重大。南京那边又是留都,六部五寺皆备之。加之如今南边平倭、开海诸事交错,润物此行,还是要慎之又慎。为官,乃是报效国家、安抚百姓,却也要先保全自身。便是京中我等知晓,却也不可使污名染身,徒增诽议。”
刚刚差点掉进坑里的严讷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皱。
他有些不理解徐阶为何会平白多说这么多的废话。
严绍庭却已经是面露笑容的拱手弯腰:“徐阁老谆谆教诲,下官定当铭记于心,开年元宵之后即行南下,也必当以徐阁老教诲为先,不忘报效国家、安抚百姓。”
严嵩亦在一旁,当着众人的面伸出手,罕见的抓住了徐阶的手腕。
这时候。????严嵩方才迈出脚步,在众人注视下拉着徐阶往文渊阁方向走了起来。
他的声音也传入众人耳中。
“南方终究千里远,这些年我久在京中,不闻外面诸事。此次绍庭奉旨南下,少湖若是能与南边相熟官员加以交代,想来绍庭也能少些麻烦。”
众人都跟在这两位身后。
虽然都未曾开口出声,却个个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将首辅和次辅的对话听个明白。
徐阶亦是笑着点头道:“您老宽心,我与您老同在朝中多年,南边上上下下也大多都是熟悉的同僚,于情于理自然是要去函交代差事。再者说,听闻应天巡抚海瑞也是与润物相交莫逆,有他在江南,润物即便遇事也能有个相熟之人照应。”
严嵩笑呵呵的点着头:“这个海刚峰,名声很大,我等在朝之人如何不知?说不得哪天,这个海刚峰就要上疏弹劾于老夫。以他那性子,又如何会给绍庭以照应。”
徐阶脚步慢了一些,微微侧目回首看向跟在身后的众人。
他笑着摇头:“皇上常常夸赞润物公忠体国,又格外安护百姓,更有昌平为证。只要此次润物秉公为国为民,想来便是南下偶有困顿,也能迎刃而解。我与您都算得上年事已高,朝廷里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交给润物他们这些年轻人去办,更是该多几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