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将一杯乌龙茶送到了二儿子面前,而后反问道:“为父该有何想法?”
徐琨双手捧着茶杯,脸色微微一愣:“按理说他手握昌平治安司,不缺地方经历,只要一直不出大错,等上些年头便能一步步把官升上去。可这个时候,他方才得子却就要谋求离京为官,儿子总觉得很不符合常理,或是另有图谋。”
徐阶的脸上闪过一缕欣慰,而后点头道:“此时谋求离京南下为官,自当是另有图谋,他可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徐琨立马抬起头:“那咱们是不是要拦一拦他?”
“为何拦他?”徐阶再一次反问了一声,随后目露审视。
徐琨不由心中一紧,他明白这是父亲在对自己考验起来了。
沉吟片刻后。
徐琨这才重新开口道:“父亲的意思是……他若去南边有所图谋,必然会暴露破绽,彼时我家于南方门生旧故便能连同京师将他彻底拿下?”
听闻儿子的分析后。
徐阶终于是将那杯茶喝进肚中。
他笑着说:“如你先前所言,若严绍庭久居京师,步步稳扎稳打,早晚终有一日必将入阁。但若他离了京师,南方可不比京师,他想要做事便要触动那些人的利益和好处,如此便有争斗,届时自然会手忙脚乱。即便他有依仗,可他所图谋之事又能否做成,却也是个未知之数。如此,倒不如让他离京南下为官。”
说完后。
徐阶重新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虽然自己还不明白严绍庭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要南下为官,但只要他去了南方,或许事情的主动权就又能回到自己手上。
徐琨却是眉头皱紧,不断的琢磨着父亲的分析。
许久后。
徐琨才小声开口:“南边各司衙门皆无官缺,东南五省平倭事是胡宗宪在管着,浙直总督、浙江巡抚是严家推上去的赵贞吉,应天巡抚是海瑞,总督海务大臣是张居正。儿子算来算去,严绍庭这一趟南下,最多也就是拿个南京城里户部侍郎的可能最大,顶天了皇上格外开恩,加他一个南京户部尚书的职。”
六部左右侍郎,皆为正三品。
正好契合太子宾客正三品的官衔。
徐阶却是端着茶杯眯着双眼:“去用如何,恐怕要等不日的御前会议圣裁了。”????虽然南边现在被海瑞、张居正还有那个徐文璧给折腾的不轻,但严绍庭南下定然有别的打算,到时候说不得就会将现在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局面给打破,彻底使得南方积攒许久的怒火一并爆发出来。
如此。
自己也算是破局了。
徐阶心中想着事。
而朝廷里,严绍庭也基本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余下就是等这一次的御前会议了。”
望着窗外飘雪,严绍庭看向了正在烹茶的徐渭。
……
数日后。
西苑万寿宫传下口谕,今岁年终御前会议,除内阁大臣、司礼监掌印秉笔太监,另召六部、都察院、通政使司、五寺主官参与奏议。
这一日天公作美。
多日的降雪终于是在前夜停了下来。
早早的。
万寿宫门前,积雪就已经被宫中内侍铲除干净。
一顶顶轿子落在宫门前。
六部五寺、都察院、通政使司的主官们,纷纷踏出软轿,个个脸色喜悦的凑在一起。
往年里,像年底的御前会议他们可没有参与的份,今年倒是虽然算是加班干活了,但能多来御前露露脸也是个好事。
关键还得是如今宫中赐宴的御膳口味很是不错。
等到六部等衙门的主官们到了后。
便是内阁的五位阁老了。
几乎是默契的按照入阁排次,以李春芳最先到来,严绍庭随侍严嵩最后到场。
也就是这个时候。
万寿宫宫门后,以吕芳为首的司礼监太监们也纷纷走了出来。
吕芳一马当先,双手合拢,便到了严嵩面前。
他满脸红光,笑声毫不遮掩:“如今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好,虽然朝廷还是时不时有些麻烦事,但总是能有法子将事情解决了的。这可都是仰仗严阁老执掌内阁,坐镇前朝文武百官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