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可先行派遣厂卫前往督办边墙形势,待宣府击退敌军,余下收尾之事交由宣府处置,命总兵官马芳快马加鞭赶回京师。”
杨博所考虑的问题,同样是高拱在思考的。
这个时候,就不是能让马芳回京的时刻。
只有将事情往后拖,到时候不论如何,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惹人关注。
毕竟大明朝不光只有宣府镇,也不光是只有一个直隶。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事情发生,也会有一桩桩事关社稷的事情上奏朝廷。
只要将时间往后拖,那么宣府镇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也自然就会不断的被弱化。
当杨博和高拱先后为宣府镇的事情开口时。
严绍庭却在思考着这件事于自己而言到底该如何出手。
一边是必须要配合的皇帝。
另一方则是答应杨博的事情。
虽然这两方都是为了宣府。
老道长是为了能将自己的手插进边镇,而杨博则是为了保住晋党的利益地盘。
看似双方目的都是一样,但处理的方法却不一样。
而最为关键的是,这两方人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心思。
忽然间严绍庭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唯一清楚两方诉求的那个人。
正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嘉靖的眼神却已经是瞄到了严绍庭身上。
殿内响起一道轻咳声。
嘉靖目光幽幽的沉着脸低喝一声:“严绍庭!圣前廷议,你这小子何故神色散漫!”
这话从老道长的嘴里说出。
顿时严绍庭就在心中骂娘了。老道长为了拉自己下水,竟然脸都不要了,连这种理由都能拉出来说事。
可是皇帝质询。
严绍庭也只能是忙将拱手上前,解释道:“微臣是在沉思此事,一时走了神,还请皇上恕罪。”
瞧着严绍庭辩解的模样,嘉靖心中不由乐呵一笑。
但他依旧是沉着脸道:“圣前廷议,何等重要,你随侍首辅方才得了能亲临廷议的机会。宣府的事情与你何干,竟然能让你走了神!”
这话没毛病。
别看严绍庭几乎是每一次圣前廷议都未曾落下,但起源只是因为当初老道长允下的随侍内阁的名义。
所以不是严绍庭有资格参与圣前廷议,而是以随侍老严头这位内阁首辅的机会,才能有参与圣前廷议的位置。
当初的严世蕃便也是因为这个名义,才有了参与朝政廷议的资格,进而才有了小阁老的名头。
严绍庭却是心里默默嘀咕着。
在旁人看来,老道长这或许是心中不悦,所以借了个机会敲打自己。
但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这是直接就点到自己,要让自己说话了。
严绍庭上前一步。
他看了一眼在场因为老道长斥责,而各怀心思看向自己的众人。
“臣是觉得,当下宣府之事,看似彷如两难。一来宣府边墙外敌军未退,需要军心稳定。但另一面,朝廷却也需要赏罚分明,于此事也需要有个清清白白的条陈。”
随着严绍庭开口。
杨博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若是严绍庭开口也要让马芳此刻回京,那也代表严家同样是这个态度。
那么首辅严嵩,在严绍庭开口之后,则必然不可能持有和孙子相反的意见,而是要顺着同样的意见说话。
如此。
便真的就事不可为了。
今天还没有开口的徐阶,则是眯着双眼。
皇帝已经表明了要在此刻就降旨传召马芳回京,表现的也似乎很是愤怒,那么依着严家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就应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拂了皇帝的意。
如此算来。
自己今天也就不用开口了。
嘉靖同样是眯着双眼:“看似两难?也就是说,你其实已经想到,能解此两难的法子了?”
严绍庭立马摇头,面露干笑:“朝中群贤皆在,但今日朝廷里言官们却也是各持一说,微臣的孩子都还没出生,如何能以一人之力解决此事。”
被严绍庭这么一说,嘉靖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
笑完之后,嘉靖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在这个时候发笑。
不由瞪了严绍庭一眼。
“不管什么法子,你且说了。”
严绍庭颔首点头:“臣只是觉得,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各方各面总得要个说法,毕竟朝廷向来公允,这事也得如此。皇上欲要降旨,即刻传召宣府镇总兵官马芳回京述职,此乃情理之中,也在规矩之内。但宣府那边当下蒙古人三路大军未退,也如高阁老、杨尚书所言,不易轻举妄动,高阁老和杨尚书向来公忠体国,这件事他们所言也是为了国家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