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赶来的徐阶坐定。
李春芳便当即伸头看向班房外面。
“今日乃是嘉靖四十一年,这最后一场内阁会议,各部司及各处主事的,都依着规矩进来说事吧。”
原本这差事该是袁炜来做的。
但李春芳是新进内阁,在内阁里排序最末,便需要承担起这等喊话的差事来。
袁炜倒是好整以暇。
他对朝廷里大多数事情都不关心,只要没人动吏部即可。
自己也不贪念更多的权柄,只要抓着吏部的权力,自己在朝堂之上就能有一份威严存在。
反倒是贪多容易导致消化不良。
想到此处。
袁炜的目光便立马在班房里暗戳戳的转动了起来。
而外面随着李春芳的喊话,官员们也开始按着往年的规矩,一个个排着队走进内阁说明各部司衙门及各处差事的情况。
其实这些事都不算太重要。
就连严绍庭听得也是有些犯困。
左右不过是去年的计划是什么,朝廷做出了怎样的计划,为此拨付了多少钱粮,今年又了多少钱,事情又办的怎么样。
若是钱完了事情也办好了,那就是个上等。
若是钱完了事情还没办好,那就是下等。
而若是钱没完便将事情办好了,那就是上上等,来年朝廷大概率是要将办事官升职的。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
那就是钱完了事情没办好,还为了继续将事情办好借了钱粮,导致朝廷亏空,那就是下下等。
按照如今朝廷的规矩来说。
这当官的也大抵是到头了。
说起来这还是前年御前会议的缘故,张居正一句预则立不预则废,朝廷现在对于有过预算的事情,就变得越发谨慎。
哪怕张居正现在已经不在内阁。
甚至于,今天这内阁会议以及接下来的御前会议,他都没资格在场。
毕竟顺天府尹不论品级到底有多高,他也只是个地方官。等各处差事及五寺的事情说完后。
便只剩下六部的尚书需要汇报情况。
但在这之前,却是轮到严绍庭需要当着众人的面做出汇报。
而这也无疑是在暗示着严绍庭当下在朝堂上的地位和身份。
听到李春芳呼喊了自己的名字。
严绍庭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这位新晋内阁大臣。
其实在他看来,今天不过就是一个自卖自夸的日子。
还不如老道长直接亲自主持,觉得谁干得好就发一个三好官员的奖状。
但规矩便是如此。
严绍庭也只能是从老严头身后走到了内阁班房正中间。
他低头抱拳道:“回禀诸位阁老,下官严绍庭,督办东南两省增产丝绸行销海外之事,今岁于对外商号于以西班牙人柏富贵为首的一众外商,照去岁定制,完成七百万财货交割之事,钱粮已经悉数送入户部大仓,记入户部账目。
依照初时之约,月前诸外商也已按照惯例,提前移交三百万两白银于对外商号,作为明年嘉靖四十二年垄断收购我朝丝绸之定金,此笔账目也已悉数入账。”
虽然已经是朝廷里早就定下来的事情。
但不论是班房里还是班房外,人们皆是心中惊叹。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这千万两的买卖就在严绍庭的手上真就做成了。
这事要是放在过去,说出去谁敢信?
没人信!
可现在就是这么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摆在所有人面前。
一年一千万两银子的财货入账。
随即。
严绍庭又说道:“今岁朝廷正式开海,皇上准允东南七处市舶司继续专事与外通商往来,各处关口由税兵衙门征收往来税银。因今岁政令方始,民间商贾准备不足,今岁七处市舶司半年不足,征得过往税银七十万两,业已由税兵衙门解押入京,送入户部大仓,记入户部账目。”
开海的账,这是第一次被公之于众。
一时间,整个班房内外一片嘈杂,纷纷哗然。
不足半年,便能入账七十万两。
这还是准备不足的情况下。
若是等过完年,消息传开,朝廷治下和外商齐齐到来,恐怕这收入就得是翻了翻的往上涨。
站在班房外的户部尚书高燿当即冲着里面开口道:“严宾客,敢问市舶司明年预计能征得多少过往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