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刘备其实本质上和曹操差不多的,对东汉朝廷还是抱有忠心,想的也是如何建功立业,获得更高的官位、爵位和权力。
至于神器,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俩又不是汝南二袁,一个比一个胆大。
因此,听到天子蒙尘,李傕、郭汜竟然敢攻击天子车驾时,刘备愤怒的像一头狮子,恨不能马上出现在天子驾前,为天子斩杀逆贼,以血洗耻。
“明公且慢!”
刘备望向声音来源,发现竟是平时一向低调谦逊的荀攸。
看见对方竟是荀公达之后,刘备涌到嘴边的喝骂话语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公达,君是何意?”
荀攸冲着刘备拱了拱手,声音沉稳道:“明公,攸尝闻,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明公此刻,这两点竟是全犯了,攸受明公大恩,不得不犯颜进谏,恳请明公切不可因怒而兴兵啊。”
“明公,公达所言,乃正说也。”
郭嘉随即也补充道:“如今我等对西方情势一无所知,简使所带回来的信息实在太过稀少。若是贸然出兵,下臣担心恐有覆军杀将之危险。”
刘备脸色一变,但他好歹也是领兵多年,如何不知道郭嘉这番话虽然难听,却都是真知灼见。
刘备语出真心道:“可天子此时在河东蒙受危险,这让备如何能无动于衷。”
郭嘉却是寸步不让道:“嘉并非阻止明公往援天子,只是不希望明公做无谓的牺牲。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等需先了解更多的情况,才可因的发矢。”
“奉孝所言,深合兵法也。”
荀攸接着说道:“明公,河东至我徐州中间,隔了整个豫州和半个河南尹。”
从徐州郯城出发,沿着水路也得经过下邳国、彭城国、沛国、梁国、陈留郡,才到河南尹。
随后还要再穿过一片白地的洛阳,或北上河南郡转至河东郡,或西去弘农郡转北至河东郡。
沿途整整五六個郡国,数百里无人区。
更重要的是,还要经过郭贡的梁国以及曹操的陈留,曹操和袁绍平分的河内。任何一处断了你的粮道,刘备的军队立刻就会变成孤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如此一来,天子难保,徐州军更可能全军覆没。
等到荀攸将这些危险统统摆到台面上后,张昭也随即开口,他的年龄决定了他是个更加坚定的保汉派。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荀攸、郭嘉的话是正确的,更不能枉顾刘备对他的器重和徐州的利益。
于是,张昭折中道:“明公,大军不可轻动,不过天子危急,我等也的确不可坐视不理。既然如此,不如先派一小部分兵力西去,若是能够接到天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接不到天子,也可打探具体情况,送回徐州,好让我等决定下一步举动。”
平心而论,张昭这一计划还是比较可行的,也很稳妥。
刘备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荀攸、郭嘉、张昭、张紘以及自家的好大儿刘封都在悄悄的给自己使眼色。
刘备恍然大悟,赶忙道:“惊闻天子遇险,备方寸已乱,今日且先到此,容备思量一番,然后再议。”
对于简雍,刘备自然是信得过的,可刘琰则要差上不少了。
刘琰乃是鲁国人,也是汉室宗亲,为人豁达善辩,与刘备很是投契,备留在身边养为宾客。但刘琰其他方面的才能并不出众,而且贪杯好色,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参与为好。
刘备转入后堂之后,很快,刘封第一个跟了过来。
刘备一边入座,一边示意刘封坐到近前来。
关、张二人给了刘封一个笑容,然后站到了刘备身后扈从。
刘备听了简雍汇报的消息后,心情很是沉重,但强打起来精神问道:“封儿,刚才在堂上,你屡次给为父眼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孩儿所为之事,正是天子遇袭之事!”
刘封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有可能穿越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对话就要展开了。
可事到临头,他又绝不能退缩。
一旦此时让步,那很可能会前功尽弃,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哦?”
刘备点点头:“封儿是何想法,可尽述之。”
刘封开口道:“父亲,天子遇袭,牵一发而动全身,孩儿若有冒犯父亲之处,还请父亲能包含一二,孩儿此番乃是为了天下人,绝非一己私利。”
听到儿子说的这般严重,刘备不由的放下了心中焦急,反倒是安抚起来:“我儿不必如此,有何话为父还能听不得的,汝可尽言之。”
刘备身后的关羽、张飞也有些紧张了起来,目光落在刘封的身上,眉头微皱。
刘封脸色肃然道:“父亲,孩儿大胆说一句,天子之驾必须救,但天子之驾不可迎!”
刘备吃了一惊,细思了片刻,不解道:“封儿,父亲知道天子之驾必须救是何意思,但这天子之驾不可迎,是何解释?”
刘封给刘备解释道:“天子遣简叔父前来徐州求援,父亲以忠孝仁厚治理徐州,天子之命,如何能不从?因此,孩儿斗胆进言,请父亲立刻整顿兵马,西入关中,救援天子。”
刘备缓缓点头赞同,身后关、张也是脸色轻松,大侄子说的不就是他们心里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