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绍死后,王浚自领冀州牧。晋廷为拉拢他,将幽、冀二州尽委于浚,寻加司空。”张宾说道:“石超兵力寡弱,又占着冀州郡县,王浚必容不得他,早晚爆发大战。石超——不是对手。”
“唔……”石勒有些心动。
王浚这个人,他有所了解。
自高自大,看不起别人。兼领二州之后,或许已经飘飘然。
他的盟友段部鲜卑的日子不太好过。这几年被抢了不少草场,势力愈发衰弱,以至于王浚不得不遣兵相助,但也只是稍稍遏制了段部鲜卑的颓势,没能根本性改善其处境。
况且,在这件事上,幽州方面也屡屡损兵折将,空耗家底。
如此局面,王浚非但不忧心,反而自领冀州牧,逼得晋廷承认既成事实,给他补发委任诏书。
这样一个人,确实不难对付,只要掌握好诀窍。
“得孟孙,吾大业可成矣。”石勒笑道:“不过,眼下还得为朝廷卖命。”
“大将军英明。”张宾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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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曜的大营扎于洛阳城西。
此番出兵,前期可谓顺利已极。
晋人压根没在外围纠缠,干脆利索地退回了洛阳,在诸门外扎营列寨,与城内互为犄角之势,打定主意死守不出了。
刘曜手底下有众七万余,来到洛阳城下的是四万步骑。
其中骑兵万人,为其本部。
河内王粲将轻骑一万。
侍中王弥领步军一万。
安北将军赵固领步军一万。
四万步骑,肯定是打不下洛阳的。按照他的计划,留万人在洛阳城外监视,牵制住洛阳中军主力。
其余人马分兵四掠,获取补给的同时,也打击晋国朝廷的威望,削弱其根基,为将来攻克洛阳做好准备。
但河内王那一路并不顺利,万余骑至轘辕关外,发现关城上已有守军。
遣人下马攻了一阵,损兵数百,随后便撤了。
又至大谷关外,复见守军。这次连攻都没攻,直接走了。
石勒另有骑兵二万,原本让他东出成皋,掳掠荥阳、陈留、颍川等地的,同样受阻于虎牢关外,不得前行。
镇西将军单征带了一万多羌氐步骑,分屯新安、渑池一线,亦不得寸进。
这么一看,晋军准备十分充足啊。
老实说,刘曜不知道该怎么打下去了。
这两天,他已经下令步军东调,至偃师、缑氏等地围攻坞堡,强征丁壮。
有些收获,但远远不及预期。
再看看洛阳高耸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以及手底下这些只擅长在马背上厮杀的草原汉子,刘曜更是郁闷。
听闻去年洛阳输进了不少漕粮,短期内应该还能坚持。
这仗打到最后,保不齐就是己方粮尽退兵,刘曜仿佛已经能预见结局了。
还是得多多搜刮粮草!
十月二十四日,就在邵勋还在邓县等待的时候,刘曜亲自抵达了偃师。
县城已为“王师”攻破。
赵固把所有丁壮都编入部伍之中,甚至连十一二岁的孩童都没放过。
王弥则在攻打石梁坞,在刘曜抵达前一刻堪堪攻破,得千余家关西流民。
打完这两处,二人便准备移师缑氏,兵锋直指曹氏所据之柏谷坞。
柏谷坞比石梁坞大多了,初有千余家,多为曹氏宗族子弟、仆婢、部曲。这两年又吸纳河北、关西流民,俨然成了缑氏、偃师、巩县一带的最大坞堡。
赵、王二人有些犹豫,又有些贪心,在刘曜抵达的那一刻,依然没有下定决心是否围攻柏谷坞。
“去宜阳。”刘曜的命令让匆忙赶来的二人脸色大变。
刘曜懒得管他们的神情,只说道:“陛下想要垣延的人头,既然无法掳掠陈、颍,便先去宜阳,将垣延的人头取来。”
“诺。”王弥、赵固愣怔了片刻,应下了。
“大都督,石安东请派步军攻虎牢关,如何回应?”王弥又问道。
刘曜脸上的笑容有些危险,诘问道:“我是大都督,还是石勒是大都督?”
王弥赶忙低下头,同时心中暗骂:刘曜、石勒没一个好东西。
“先去宜阳,尔等与单镇西尊奉河内王之令,共攻垣延。”刘曜说道:“至于虎牢关,我自会令王桑、石超领兵南下,自东而西,拊其后背。”
“遵命。”王弥、赵固齐声应道。
其实,去宜阳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闻那是邵贼的地盘,相对人烟稠密,或可掳掠一番,以壮军需。
反正仗都打成这个操行了,去试一试又如何?
二人也不废话,当下就去召集部伍,徐徐退兵,往宜阳方向而去。
刘曜则亲领骑军在野外逡巡,伺机截杀信使,顺便看看有没有晋军昏了头,出城野战。
局势若此,他已经做了最优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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