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晞受封郡侯,是太傅定下的,只不过没指定哪个郡罢了。
此时议定下来,受封东平郡,也不算亏待苟晞了。
邵勋受封县侯,太傅也捏着鼻子答应了,下面就要讨论具体封地了。
“邵勋论功第二,可封县侯,食邑一千四百户,乃次国侯。另赐绢一千四百匹。”高光说完,看向天子。
司马炽读懂了他的眼神,道:“赐金银器三十件、女乐四人。胡毋卿的捷报朕看了,文采飞扬,又不乏激昂意气。邵卿忠贞许国,朕实爱之,卿等速速选一个好封地。”
王衍仍然老神在在,没有说话。
作为司马越的代表,他不阻止,那就真的没人阻止了。
当然,他也没理由阻止。
“陛下。”荀藩说道:“或可在河北择一县封之。”
司马炽脸色不虞,心下暗道荀泰坚还记挂着以前的旧恨呢。这可不好,邵勋是朕看中的人,得想办法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怨。
他最近动作频频,不但想拉拢邵勋,还暗地里接触了其他几人,比如禁军将领缪播、缪胤兄弟。
此二人乃安平王司马孚外孙,河间王司马颙前妃缪氏之弟。
父子两代人皆为东海王一系效力,实为家臣。
但家臣也是可以背叛主公的,就接触下来的情形看,完全有机会。
对此,司马炽的内心是喜悦的。
缪播、缪胤是家臣,邵勋是家将,当他们一个个背叛司马越时,他想看看太傅是什么表情。
或曰这里面蕴藏了巨大的风险,可能令太傅勃然大怒,但那又如何?
权力之争,容不得半点退却。
司马炽爱权力胜过一切,他必须要这么做,为此可以承受巨大的风险,为此可以牺牲一切。
“不妥。”高光察言观色,见天子不高兴,便道:“苟晞都能得封兖州东平,邵勋于肥乡之役,斩二将、俘杀万人,何以如此苛待?”
荀藩不理他,只道:“但凭陛下做主。”
司马炽面无表情,看了下高光。
高光会意,道:“曹魏年间,邯郸王曹温改封鲁阳王,食封四千四百户。至国朝,以魏宗室降封鲁阳县公,食封一千八百户。而今国除为县,正可重封。”
鲁阳国除之后,变成鲁阳县,隶南阳国。
从地理位置上来讲,位于梁县南边,离牙门军驻地很近,正可封给邵勋——河南郡乃京畿重地,不适合拿出来分封,只能在梁县周边的襄城、南阳等地想办法了。
“可。”司马炽点头应允。
中书舍人立刻开始拟旨。
“陛下。”高光顿了一下,又道:“邵勋请以前中书监卢志为鲁阳国相。”
“大材小用了。”司马炽轻叹一声,道:“可。”
说完,他看了王衍一眼。
王衍无奈,道:“但凭陛下做主。”
他其实是知道此事的。卢志当了鲁阳相,必然要拒绝司空给出的幕府祭酒之职,邵、卢二人这么搞,委实是不给太傅面子。
但明面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邵勋是太傅“爱将”,卢志是太傅看中的人才,都是“自己人”,怎么说?
罢了,都是小事,不值得使绊子。
他现在有点想见见邵勋了。
太傅幕府有机密消息传出,东海王身体欠佳,这让王衍有些忧虑,不得不再度施展未雨绸缪的绝技,提前布局。
他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就军事方面而言,他绝对玩不来,必须有合作者。
合作者还不能是一个,那样会让自己的话语权大大削弱。
最好由几个人分掌禁军,谁也不服谁,最后都要由他王衍来裁决,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邵勋是他看中的第一个人,另外几个还要继续考察。
至于天子会不会来争夺禁军,他认为是有可能的。这个就要提高警惕了,如今看来,天子对邵勋也很感兴趣,这让王衍有点危机感。
一个军户出身的年轻人,开始被大人物你争我夺了啊,运气真不错。
“太傅何时下令撤军?”议定完封爵之事后,司马炽心情不错,遂问道。
“或在九月。”这事荀藩、高光等人无法回答,只能由王衍来说了。
“班师之后,令邵卿入宫觐见。”司马炽高兴地说道。
“遵旨。”
王衍脸色淡然,没说什么。
天子这是丝毫不加掩饰了,他最近任命刘暾为尚书左仆射,补了自己出任司空后的空缺。听闻还打算插手尚书系统,将高光推上尚书令的位置。
由此及彼,王衍还可断定,天子一定也在拉拢禁军诸将,邵勋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如此心急,太傅在许昌可坐得住?
你出门躲清净,可知后果如何?东奔徐州那一年零七个月的教训,还是没吃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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