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车驾离此不过十里,待会就与县令羊祖延、殿中将军陈眕一起过来。”邵勋帮岚姬掖了掖被角,道:“睡一会吧。过两天不忙了,带你去山中打猎。”
乐岚姬轻轻点头,心中充满了欢喜。
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愿意这么哄她。
因为这份欢喜,她愿意央求族中长辈、兄弟、姐妹以及少女时代结识的友人,看看能不能帮到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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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绿柳园外就人喊马嘶。
羊献容下了马车,用挑剔的眼光看着这座宅邸。
定是哪个乡间豪强的宅院,花了血本,但处处透着股缺乏底蕴的暴发户的味道。
也不知道怎么落到邵勋手里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洛阳数得着的狠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这座宅院多半路不正经。
邵勋没打算大张旗鼓,而是很低调地把人领了进去。
陈眕想要说些什么,邵勋摆了摆手,道:“陈将军之意,我已知悉,明日再谈。”
陈眕点了点头,带着兵将去绿柳园北面的村子借宿去了。
羊曼犹豫了一会,也告辞了,明日再来便是。
乐岚姬还是起来了。
她在绿柳园中连妾都不是,严格来说就是婢女身份,按理是没资格来见羊献容的。
不过她还是过来了,带了亲手制作的酒食。
“你……”羊献容看着乐岚姬愈发娇艳的容颜,有些吃惊,更有些嫉妒,一时间竟然失声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后请用膳吧。”岚姬将食盒放下,一一取出精美的食物。
“你现在很快活吧?”羊献容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随后想到自己的处境,心里那股难受劲上来,别提了!
乐岚姬没正面回答羊献容的话,只叹了口气,道:“若我晚出嫁几年,能遇到郎君就好了。”
“呵呵,尚书令的女儿,谁不盯着?邵勋又是什么家世?伱若不是寡妇,不是罪眷,他凭什么得手?”羊献容冷笑一声,道。
乐岚姬也不生气,就那么从容地摆着食器餐碟,优雅大方,动作轻快。
羊献容讨了个没趣。不过肚子确实饿了,也顾不得与岚姬置气,当场吃了起来。
乐岚姬就静静地坐在对面,也不说话。
羊献容突然间觉得有点不自在。
乐氏曾经爬到过她头上——虽然只是太弟妃,但司马颖倒台前,谁都知道太弟妃的能量可比皇后大多了。
司马颖落败后,乐氏被她狠狠拿捏了一阵子。
可这才过了多久?乐氏好像又爬到她头上去了。
这个女人,看着颇有气质,大方娴雅,但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长着一副不要脸的魅惑人的身段,邵勋如何把持得住?一定被她吃得死死的。
呃,说邵勋,邵勋到。
“皇后,臣今夜值守宅院,定不教歹人惊扰皇后。”房外响起了器械与甲胄的碰撞声,还有邵勋低声分派岗哨的命令声。
羊献容心下有些感动。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乐岚姬。
岚姬已经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羊献容突然间觉得饭菜更加美味了,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不过,吃着吃着她又有些醒悟。
我和乐氏一个奴婢置什么气?
唉,过去两天一夜,人都要吓死了,看来是累了。
默默吃完之后,乐岚姬便收拾器具离开了。
不一会儿,有几个成都王府的婢女入内,服侍羊献容洗浴。
一切妥当之后,已是月上柳梢。
羊献容第一次躺在高脚床榻之上,微微有些新奇。
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
“邵卿,是你吗?”羊献容突然喊道。
“皇后,是臣。”
羊献容松了一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裹着被子睡去了。
深夜子时,羊献容突然惊醒。
窗外似乎已经没有了声音。
她的心砰砰直跳,下意识有些恐惧,不由自主地喊了声:“邵卿?”
“皇后别怕,臣在。”甲叶声又响起,还有那沉稳有力的声音。
“嗯。”羊献容躺了回去,突然间想流眼泪。
自己出身这么好,身份如此高贵,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
这个天下,就真的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生如此命苦?怎么到处有人想害她?
她想不明白,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流眼泪。
胡思乱想许久后,或许太累了,或许受了太多惊吓,羊献容终于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的羊献容猛然发现,多年来她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
她愣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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