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齿也是多年征战杀伐果决手中不知斩却多少敌军性命的悍将,瞪着环眼这一番冷喝,直杀气四溢,差点没有将医师给吓瘫。
“军师大人伤口溃烂,虽然每日用药,死肌依旧不断出现。只要药物能够发挥功效,死肌不再出现,距离痊愈就不远了。”医师袖着双手,喉头蠕动,愁眉苦脸道。
雍齿大怒:“那什么时候药物能够发挥功效?”
张良嗅着胸口那怕上药包扎好依旧有隐隐臭味传来,心下微冷,豁达摆手道:“不要叱责他,生死在天,岂能强求?强求不得,更不能枉加罪于他人。”
说着,张良挥手让两名侍立身后、手捧布帛与瓦盆的侍女,打水给他洗漱,一边侧头又向东张望了一番,忧虑道,“也不知当前汉楚大战进行的如何,按理说有韩信大将军主持军略,不至于有意外发生,但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军师哎,眼下您就别想军情了,多想想自身伤势吧。”雍齿顿着足,眉头紧拧。
张良这伤势每日都不见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迹象,万一不等送回汉中,再死在路上,刘邦还不暴跳如雷?却不也将获罪,刚刚获封的侯爵就怕再被剥夺了?
东方的原野上,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踏碎清晨的死寂,一骑如箭,撕裂秋风,疾驰而来。
雍齿像是受惊的虎狼,猝然转头看去,待看清骑士是汉军装束,又是单身匹马,方放下心来。营地中早有数名骑兵策骑迎去,另有数名探骑四散开来,巡查周围。
雍齿从军多年,在刘邦不待见的情况下能屡立战功,个人勇猛是一方面,治军也是很有一套。
不多久,两名骑兵半押解半护送,将那名骑兵引至张良与雍齿身前。
两人一见,颇为面熟,是刘邦身旁的一名护卫骑兵。见他满脸风霜,身上的皮甲袍服更裹了一层黄土,颇为狼狈,显然一路赶来甚急。
“可是与大楚之战,有了意外变故?”张良苍白面色一层红晕涌上,在侍女扶持下站了起来,急声道。
那骑士见张良病容极重,这般急切挣扎起身,生怕他再一激动嗝屁了,忙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陶罐,一边说明来意。
却是刘邦得到“清毒药”制作秘方,蒸馏成功后,立即第一时间派身边护卫飞马给张良送来。至于汉楚大战,骑兵出发时尚未开始。
听护卫骑兵言说这“清毒药”功效这等神异,特别对外伤有奇效,雍齿喜上眉梢,忙招呼过医师,立即给张良医治。
张良面色肃穆,站直身躯,对着东方刘邦所在的汉军阵营方向,用隆重大礼拜了数拜。
拜完后,医师在那名骑兵帮助下,重新给张良解开包扎,用“清毒药”清理伤口。
“清毒药”涂抹在腐烂微微发臭的伤口上,张良口里死死咬着一块布帛,痛的浑身剧烈哆嗦不已,脖颈上青筋突突直跳,清秀的面庞瞬间爬满豆大的汗珠,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雍齿大惊,手中按着的宝剑,差点拔出来将这骑兵给斩杀当地。
护卫骑兵对于“清毒药”的使用,显然经过陈平培训,在他协助下,医师将张良腐肉切割了去,然后用“清毒药”进行清理,又敷上药,进行包扎。
为了缓解巨痛,转移注意力,张良仔细询问骑兵,陈平近来可获知了楚营什么最新情报。
待重新包扎完,这一通忙活下来,无论兵士还是医师,连同旁边的雍齿,都累的够呛。
送走这名骑兵返回汉营,张良就感觉这“清毒药”似乎真个颇有功效,原先伤口不断传来的痛楚,居然大为消减。
强行振作精神,张良站起身来,转头对雍齿肃容道:“雍将军,接下来咱们暂且不回汉中,转向寿春,去见吕泽将军。”
雍齿大愕。
张良面色一丝苦涩泛起,轻叹道:
“根据陈都尉探听到的消息,项昌不仅炼制出这‘清毒药’,还在大楚军营中推行‘大秦军功封爵制’。此子,胸中颇有沟壑,兼谋略深密,其志不小。汉王重视不足,这一战恐怕难以将大楚一举覆灭,接下来两军势必要进入成皋之战那对垒期。”
顿了顿,张良慨然道,
“一旦相互对垒,拼的就是后勤供应。大汉军需供应不用担心,而楚军军需所来只有一地,故楚之地。”
“楚地眼下有吕泽将军坐镇,有陈豨、蛊逢诸多大将辅佐,手下还有五万军马,足以无忧,军师还是养伤为重。”雍齿犹豫道。
张良摇了摇头:“大楚阵营知楚地眼下在我大汉掌握之中,那么会派遣谁,去收服楚地、征集军需?”
雍齿低头一思索脸色一变,脱口道:“项昌小儿?!”
“必然是他!以这小子的思虑周密,谋略过人,又兼行事霸道,决断有力,去了所出身的楚地,就怕如鱼得水,吕泽将军难以应付。”张良抬头看向东南方大楚垓下城方向,双眼智慧光芒闪动,“我此去,与之好好交手一番!看是他能像在垓下城那般,将旧楚故地局面给再次翻转,还是那旧楚故地就此成为他葬身之所。陈都尉借兵士之口,将探听到的大楚信息告知于我,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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