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深和裴衍讨论道:
“朝廷已经向幽燕二州的刺史下旨,让他们不得阻止柔然人入二州。”
裴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元深继续说道:
“如何安置六镇流民,这是比柔然人更严重的问题。”
元深忧虑的说道:
“光是向白道城投降的六镇降卒就有二十万人,再加上他们背后的家人,这就是五十万人。”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六镇流民不得安置。”
裴衍的脸也白了,这么多人口这么多张嘴,都是要吃饭的,如果安置不当,这些六镇人马上又要反了。
元深说道:
“我准备向朝廷上书,在六镇设立郡县,安置降户,发放赈赉,息灭他们的叛乱之心。”
裴衍问道:
“安丰王和广陵王意下如何?”
安丰王元延明,广陵王元恭,也在这次白道之战中立下功劳,他们在换帅之前就是单独领军的大将,朝堂肯定也要参考他们的意见。
元深叹气说道:
“安丰王认为朝廷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安置六镇叛军,广陵王认为应该将这些六镇人内迁到河东繁华的州郡安置。”
裴衍看着北方,他想到一路上见到的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元深的安置措施根本就等于没有安置。
朝廷连许诺柔然人的军费都出不起,还指望朝堂能出钱出粮在六镇废墟上重建郡县?赈灾安置流民?
如果北魏朝堂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当日六镇就不会造反了。
而且恒州、并州等北方各州的粮食都充作军粮,消耗的差不多了,朝堂就算是要征调粮食,运到六镇也要到明年了。
元深的真实想法,就是留着六镇人在塞外过冬,那些等不到救济的六镇流民自然会被饿死,等到人口下降了,六镇就不再有威胁了。
裴衍觉得不舒服,他的道德无法接受元深这样的算计,可是也提不出更好的计划。
元深再次叹气道:
“还是要等朝堂定夺。”
元深也是无奈,因为元融在朝中不断攻击自己,元深什么事情都要汇报朝堂,不敢自专,安置六镇流民的事情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北魏朝堂这个样子,元深又害怕他们给自己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
世上的事情,任何可能出错的事情最终都会出错。
元深的捷报传到洛阳,六镇叛军在五原被柔然人击溃,破六韩拔陵失踪,各地叛军向官军投降!
胡太后接到捷报,这是她重新掌朝政后最大的好消息,沉迷于男宠的胡太后难得临朝,召集群臣公布捷报。
洛阳群臣也非常兴奋,胡太后当场宣布向永宁寺舍十万佛钱,感谢佛祖的庇佑。
等到朝议结束,胡太后召集门下省的宰执们开会,商议如何安置六镇降卒的事情。
门下省内,高阳王依然告病,但是众宰执们都知道昨日高阳王元雍又在府中大宴,怕是宿醉未起才不来议事。
胡太后却很满意元雍这个态度,听说他“病”了,又命令御药局赏赐元雍名贵药材,让他在府中“好好养病”。
胡太后身穿新织的云锦掐丝凤袍,看起来贵气逼人,脸上又涂抹了浓浓的脂粉,以掩盖被囚禁期间长出来的鱼尾纹。
自从重新临朝后,胡太后似乎是要将被元乂囚禁期间的享受都补回来,吃穿用度上日益奢靡。
而整个洛阳的宗王卿贵,元老重臣们也有样学样,在关中和北境都在用兵的时候,城阳王元融还在大肆扩建府邸,终于府邸规模超过了李崇,仅次于高阳王元雍,成为洛阳占地第二大的府邸。
胡太后身边的内侍将元深送来的奏章读了一遍,又将安丰王和广陵王的奏章读了一遍,胡太后开口询问道:
“诸卿有什么建议?”
门下省的大臣们都如同泥塑的佛像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全都沉默不语。
胡太后心中暗骂,经过元乂的一轮清洗,加上自己上台后再一轮清洗,如今门下省几乎都是些应声虫和马屁精。
胡太后只能看向自己新提拔的一批大臣。
就包括眼前这位散骑常侍,七兵尚书杨昱。
杨昱出身于弘农杨氏,早年就以清正出名。
他能够得到提拔,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曾经得罪过元乂,被元乂迫害过。
当年李崇和苏泽征讨柔然归洛阳后,曾经用五辆马车拉着礼物贿赂元乂,杨昱就用这件事弹劾过元乂和李崇。
那时候元乂还没有政变,因此还被清河王的党羽攻击,被胡太后象征性的惩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