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就连一向宽厚的萧衍也都不乐意了。
这次北伐是他的大功劳,还没在洛阳坐稳屁股呢,就让陈庆之撤退,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萧衍的不满,迅速被朱异看出了,他立刻站出来说道:
“军国重事,岂是你一个通直郎能够妄议的?”
“陈将军奔袭千里,没有人比他更懂打仗,陛下已经许他临机专断的权力,勿要危言耸听!”
韦粲还准备再谏,萧衍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位菩萨皇帝说道:
“朕准备布施同泰寺千万钱,用来给前线将士祈福!”
听到这里,满朝大臣都是一惊,千万钱是个什么数量级?
就在韦粲准备说,这笔钱还不如奖赏给出征将士的时候,满朝文武已经开始山呼万岁,歌颂萧衍的英明神武了。
在如此的气氛中,韦粲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稽首,加入这场狂热中。
普通四年,六月,萧衍布施同泰寺千万钱,王公以下卿贵大臣,连同建康百姓也皆附之。
同泰寺升起铜钟,得万钱捐赠就撞钟一次,整个同泰寺的钟声响彻整个建康城不绝。
——
比起建康城内的乐观情绪,在洛阳的陈庆之最近就有些发愁了。
首先是他高估了元颢这个傀儡皇帝的影响力。
元颢自从登基以来,依附他的都是洛阳城内曾经失意者,基本上都是在前朝不得意的废物宗室,或者一些阿谀奉承的小人。
这些人没有多大真本事,但是溜须拍马是一流的,元颢很快就陷入他们的奉承中,甚至连陈庆之都疏远了。
另外元颢派往河内的使者基本上都是被擒或者被杀,河内诸郡县竟然没有一个响应依附于他。
陈庆之也没有想到元颢的名声竟然差成这个样子,而且元颢和他任命的官员,彷佛是末日狂欢一般,日夜在洛阳城中搜刮,元颢光是选妃就举办了三场,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充满了后宫,这是从宣武帝到元诩再到元子攸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洛阳百姓本来就厌恶元颢这个靠着南兵登基的傀儡皇帝,这下子就更加讨厌了,洛阳百姓再一次外逃。
元颢下令关闭城门,又要求在洛阳百姓中筹建新的禁军部队,在洛阳强征了两万人。
陈庆之去看这两万人的时候,军营中充斥了投机的地痞流氓,被强行抓来充数的老弱病残,陈庆之都不敢想这些部队出城是不是就会崩溃。
不过陈庆之现在也顾不得洛阳城了,根据前线来报,高欢领着支援的兵马已经和元天穆汇合,在汲郡和邢杲大战了一场,邢杲大败,部众溃败,邢杲只身向青州逃窜。
汲郡攻克,相州随即落入元天穆之手,元子攸则宣布在汲郡建立行台,募集兵马发誓夺回洛阳。
和元颢这边不得人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相州本地豪族纷纷相应,很快就在汲郡聚集了人马两万余众,这些豪族又拿出粮食,元天穆底气大增,宣布要发兵夺回洛阳。
新一轮的洛阳争霸赛又要开始了。
杨忠从宫城上下来,结束了今天的值守。
作为掌管宫禁的直阁将军,杨忠深得元颢的器重,到了洛阳就赏赐府邸美人。
元颢对左右说:“只有杨将军值戍,朕方能睡得安稳。”
不过元颢睡得安稳了,杨忠已经两天没有回府休息了,而且元颢赏赐的所谓宅邸和美人,宅邸是逃离洛阳的卿贵的,美人是不知道哪里抢来的普通民女,真正值钱的金银珠宝绢帛一概没有。
至于他元颢的官职,那就更没人在乎了,就连戍守宫墙的禁军都在嘀咕,也不知道元颢这个皇帝能够当多久。
杨忠有些后悔,自己也是瞎了眼,本以为元颢是明主,却没想到是这样不成器的家伙,只可惜自己立下汗马功劳,却因为被元颢拉拢而被陈庆之疏远,怕是再难回到陈庆之麾下了。
杨忠有些苦闷,他回到府中却听到下人通传,有旧友拜访。
杨忠有些奇怪,自己在洛阳无亲无故,怎么会有旧友上门拜访?
下人将来客引入府内,杨忠见此人乍一看平平无奇,但是举手投足颇为不凡,倒是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口问道:
“贵客说是杨某旧友,杨某在洛阳并无亲友,和阁下素未谋面,谈何旧友?”
来人叉手说道:
“在下苏白,是奉苏郡公之命,前来联络将军的。”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到底该怎么选,杨将军应该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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