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尔朱荣在历次政变中杀的人也不算多。
汉武帝一朝,杀的勋贵、藩王、大臣不计其数,丞相就杀了十三位。
汉宣帝诛杀霍光一家,牵连也达到了数千人。
大隋更是有过一场大案株连三十万户的记录。
至于明清大案牵连诛杀的人数,更不是一个数量级了。
但是这些皇帝要和汉武帝一样慢慢杀,要么是牵连的都是家族,和尔朱荣这样直接在黄河边上坑杀的不多。
而且别的皇帝杀人,基本上也要安插一个罪名,好歹走一下司法程序明正典刑,和尔朱荣一样这么手法粗糙,直接把人骗到黄河边上办潜泳大赛的,历史上能和他比的也只有黄巢了。
尔朱荣也和别人不同,河阴之变并不是诛杀家族,而是只诛杀这些家族的头面人物。
甚至苏泽认为,如果尔朱荣真的将这些家族都杀光了,他在史书上的名声反而会好一点。
元子攸看着尔朱荣,他好歹也是元氏子弟,血脉中残存的那一丝血性支撑他问道:
“帝王更迭,盛衰无常,太原王拥立朕,就是为了让朕做个亡国之君吗?”
尔朱荣说道:
“陛下言重了,臣是大魏忠臣,绝无篡位之心。”
“那为何要在河阴屠戮群臣?”
尔朱荣义正言辞的说道:
“因为他们是奸臣!臣起兵昭告天下,就是为了清君侧的!难道大魏如今的局势,不是这帮虫豸造成的吗?”
这个回答竟然让元子攸有些无言以对。
是啊,曾经从孝文帝手上接过来的王朝,不到三十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在河阴的这些宗王公卿士族,肯定是要承担大部分责任的。
如果不是朝廷禁军疲敝,几次领兵出征后朝堂内还是政争不断,尔朱荣也不会攻入洛阳。
说是咎由自取,其实也不过分。
看着和自己回嘴的元子攸,尔朱荣的态度反而温和了一些。
他需要的是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克制的皇帝。
开春以后他就要出征攻打葛荣了,尔朱荣已经定下了先东后西的决策,关中自成一体,有潼关黄河之险,攻打关中太难了。
相比之下,肆掠河北的葛荣,是一个更好的目标。
只要自己能尽快平定河北,那以关中之外的地盘对抗关中,肯定是关中之外的地盘更富庶,战争潜力更大。
等尔朱荣离开洛阳,对洛阳的掌控力必然下降。
他需要一个聪明人来配合自己,这个聪明人也要明白大局当前相忍为国的道理,在被教育了之后不要继续搞事了。
看到元子攸的表情,尔朱荣确定他已经恐惧了。
以尔朱荣打猎的经验,这种恐惧的猎物,会在听到弓弦声后立刻吓得瘫在地上。
尔朱荣有一种自信,认为他已经“驯服”了元子攸。
河堤上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士兵们的包围圈缩小,更多的宗王卿贵被挤下了河堤,落入了滚滚黄河水中。
求生的本能,让河堤上众人展露出人性百态。
黄门郎王遵业不愧是当世大儒,他在河堤上整理衣冠,对着元子攸的御撵方向叩拜,然后从容跳入黄河水中殉死。
养尊处优,身份高贵的高阳王元雍,不顾宗王的身份,跪在地上向督促士兵前进的高欢求饶,不仅仅眼泪鼻涕直流,甚至连屎尿都控制不住了。
高欢看着实在恶心,夺过一名士兵的长矛,一下子将元雍刺死,又下令将他的尸体扔进黄河里。
也有试图反抗的,元子攸的两个兄弟彭城王和始平王,领着一些元氏的子弟向士兵发起了冲锋,但是他们没有马也没有武器,这种行为就是螳臂当车,纷纷死在了士兵的长矛上。
还有试图耍小聪明的,比如河间王元琛,他躲在尸体中装死,却被贺拔胜发现,直接一长矛补刀刺死。
等到正午时分,留守洛阳的元天穆接到了消息,终于快马赶到了河阴,此时一千多宗王公卿士族已经被全部赶下了黄河,鲜血将河堤全部都染红了。
元天穆看着尔朱荣,长长叹息了一声,他策马来到尔朱荣面前道:
“太原王,难道你要诛尽洛阳百官吗?”
尔朱荣笑着说道:
“义兄何必动怒,这些都是陛下身边的虫豸,如今已经清扫干净了,洛阳城内全部既往不咎,留任官员都升三级任用。”
高欢贺拔胜也回来复命,尔朱荣指着河堤说道:
“此土比五色土更吉,取一块带去社稷坛,请陛下登坛祭祀社稷。”
快刀斩乱麻的典故是高欢之子高洋的。
《北齐书·文宣纪》:“高祖尝试观诸子意识,各使治乱丝,帝独抽刀斩之,曰:‘乱者须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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