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昌元年,六月初一。
北境,六镇,武川。
贺拔度拔袭杀卫可孤,又被铁勒部所杀,武川群豪成了叛军追杀的目标。
贺拔兄弟连父亲的遗体都没抢回来,只是带着卫可孤的头颅逃出了重围。
三兄弟勇武过人,再加上贺拔家的部曲都忍着悲痛,倒是最先突围来到了白道城下。
而袭杀卫可孤的名声已经在北境传开了,白道城守将李神轨立刻打开城门,验明卫可孤的头颅后,李神轨立刻将三兄弟送往平城。
无论如何,袭杀卫可孤,也是朝廷在北境取得的难得好消息,虽然这个捷报和平城的官军没什么关系,但只要是能振奋朝堂的捷报,也能给平叛大军争取更多的支持。
而且贺拔兄弟勇武的名声在六镇也出名,广阳王元深是个知兵的人,一定会重用他们兄弟。
贺拔兄弟在平城安顿下来,等待新任北讨大都督元深抵达平城。
有人想要进步为父报仇,也有人对战争感到厌倦了。
比如宇文肱的长子战死,老友贺拔度拔在袭杀卫可孤后也失陷于铁勒人中战死,打了一辈子仗的宇文肱,不愿意在六镇这个绞肉场继续厮杀了。
他带着剩余的三个儿子宇文连、宇文洛生和宇文泰隐姓埋名,装作是普通六镇南下的流民进入恒州。
接着宇文肱没有和贺拔兄弟那样前往平城等待元深,而是继续南下前往定州避祸。
定州,战国时期是中山国的领地,古称中山,后世就是河北保定一带。
宇文肱之所以来定州,是来投奔定州别将葛荣的。
定州别将葛荣也是出身六镇,先后在武川和怀朔任职,也算是宇文肱的老上司了。
葛姓也是孝文帝命令鲜卑人改的姓,原为“贺葛”,葛荣出身非是甲等高门的鲜卑八姓,但是葛氏也位列乙姓。
葛荣离开六镇后,官运一直不好,在几个边州兜兜转转,在定州也只能担任别驾。
在宇文肱看来,定州、瀛州、冀州已经是大魏最腹心的地区了,六镇之乱怎么也不可能闹到定州来。
朝廷已经取消了六镇军籍的限制,允许六镇流民南迁避祸。
下定决心带领儿子们投奔葛荣,宇文肱就想要在定州安顿下来。
独孤信却做出了另外的选择。
比起宇文父子和贺拔兄弟,单独一人的独孤信带着部曲,好不容易才到了平城。
等到独孤信到了平城,恰好遇到了被侯莫陈顺安排到后方的侯莫陈崇兄弟们。
独孤信和侯莫陈顺也是旧识,见到故人幼弟们,自然也就照顾上。
此时后方已经传来消息,侯莫陈顺在五原和破六韩拔陵决死一战,最后力战不敌跳入黄河。
得到这个消息后,侯莫陈崇的几个弟弟妹妹都痛哭不止,唯独十岁的侯莫陈崇眼中没有泪光。
独孤信惊奇的问道:
“阿崇不为兄长哀伤吗?”
侯莫陈崇坚毅的说道:
“当日离别的时候,兄长将弟弟妹妹托付给我,没有安顿好弟弟妹妹,崇还不能哭。”
听到这句话,就连一直很高傲的独孤信都夸赞了侯莫陈崇。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战乱时候带着更小的弟弟妹妹,独孤信觉得他们能活着走到平城都是一个奇迹。
独孤信说道:
“我和你们兄长也是故交,今后你们就跟着我吧。”
侯莫陈崇点点头,但是接下来何去何从,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也茫然了。
兄长只让他们离开六镇,现在到了平城,接下来去哪里,以什么为生,全部都不知道。
独孤信扶了扶冠帽说道:
“去关中。”
“啊?”
独孤信说道:
“我在平城打探了,如今除了六镇之外,关中也在动乱,朝堂命令丹阳公萧宝夤坐镇长安,主持关中平叛。”
侯莫陈崇问道:
“独孤兄长是让我们投靠丹阳公?”
独孤信摇头说道:
“丹阳公看似宽雅,求贤爱才,实际上用人只重门第,非吾等之主。”
萧宝夤是前齐皇室,甚至比北魏还重视出身。
没办法,南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是萧衍上台后,也勘定《百家谱》,给南方的家族定品。
相比之下,北方的汉人门阀势力还要弱一些。
独孤信说道:
“我们去投平西将军苏泽,当年苏平西曾经辅佐李大将军在六镇抵抗柔然人,我曾经在他麾下效力。”
“苏平西用兵如神,在关西也打了不少胜仗。”
侯莫陈崇点点头,当年苏泽在六镇的时候,给六镇人带来了一些震撼。
甚至武川人和怀朔人都不愿意向叛军投降,也是因为苏泽率领的禁军精锐,让他们觉得叛军赢不了。
可没想到,离了苏泽,官军如此的不堪。
当年独孤信单骑搬救兵,苏泽就曾经招揽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