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穆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将军不会以为,打一仗胜仗就能解决六镇问题吧?”
“难道不是吗?”
元天穆说道:
“六镇这么多流民,从去年开始已经肆掠了近一年,六镇已经彻底打荒了,朝廷就是战胜了叛军,又要如何安置这些叛军呢?”
“除非广阳王学习白起,将六镇全部坑杀,但是我想广阳王是不敢做白起的。”
尔朱荣沉默了。
元天穆继续说道:
“这些流民一旦安置不当,那是要闹出大乱子的,可是朝廷的情况平北将军也是最清楚的,如今的朝廷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尔朱荣立刻摇头。
他看向元天穆,语气立刻亲近了不少,他问道:
“那按照天穆兄的意思,我应该继续在秀荣静观其变?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被动了?”
元天穆吸了一口气说道:
“将军可以做一件事。”
“什么事?”
元天穆攥着手说道:
“表我做并州刺史。”
房间内陷入到了沉默中。
并州是大州,治城晋阳,而尔朱荣的秀容也在并州治下。
原本并州刺史也是肥缺,都是重臣出去捞钱的好地方。
但自从六镇战事一起后,临近恒州的并州也成了让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刺史是封疆大吏,守土有责,担任了刺史后如果压服不住地方,那时候跑了就会被朝廷追责,压不住叛军还会丧命。
元天穆继续说道:
“也不是要尔朱荣将军上表,只是要您支持我就行了。”
尔朱荣突然笑了起来。
刚刚元天穆向他分析局势,尔朱荣心中是有隔阂的。
伱一个元氏宗亲,跟我这个外人分析局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现在明白了,你元天穆也是想要进步啊!
知道了对方的所求,那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尔朱荣反而放下心来,确定元天穆不是来坑他的。
尔朱荣立刻说道:
“这个好办,不过自从江阳王被杀之后,我们尔朱家在洛阳的故旧凋零,也只能提供一些财物给天穆兄了。”
尔朱荣的意思很简单,要关系我没有,我也只能做个低调的金主爸爸了。
元天穆听后却是一喜,他出身高贵,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和高阳王元雍结交过。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父亲早亡,自己没有外任过肥缺,无力在洛阳打点关系。
得了尔朱荣这个金主爸爸相助,元天穆有信心将并州刺史这个位置纳入囊中。
更重要的是,别人认为危险的并州刺史,有了尔朱荣这个并州头号军阀支持,反而是安稳无比的位置。
甚至一旦和元天穆设想的那样,朝廷因为安置六镇叛军而烽烟再起的话,那自己还能平叛立功,继续平步青云。
有了共同的利益,尔朱荣和元天穆相谈甚欢,两人又发现和对方有很多共同的志趣。
尔朱荣也是性情中人,他当场就拉着元天穆要结拜。
尔朱荣让人准备结拜的祭品,对着元天穆说道:
“告兄长知晓,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弟曾经和平西将军苏泽结拜,若是苏兄弟见到兄长,也定然会和荣一样拜您为兄长,今日就带着苏兄弟一起结拜吧。”
元天穆惊讶的问道:
“可是领兵在西北平叛的平西将军苏泽?”
尔朱荣点头说道:
“正是那位苏兄弟。”
元天穆喜道:
“没想到尔朱兄弟和苏平西也是结拜兄弟,有两位贤弟,天穆舔为兄长,真是惭愧啊!”
尔朱荣想到苏泽,又叹息说道:
“当日结拜,苏兄弟不过是禁军校尉,今日他已经是朝廷的平西将军了,日后这位义弟成就要在我之上了。”
元天穆说道:“乱世将至,龙蛇并起,尔朱兄弟不用丧气,所谓潜龙勿用,总有飞龙在天的一天。”
侍从搬来香案,尔朱荣和元天穆斩鸡结拜,又共饮结拜酒。
尔朱荣又派人将两人结拜事情写成书信,连同给苏泽的结婚礼物一起送往西北。
——
孝昌元年,四月初八,浴佛节。
经过半年多的跋涉,达摩和尚渡江后一路北上,按照法显的游记,向洛阳城前进,终于抵达了洛阳城。
浴佛节,是佛教徒最重要的节日,相传这一天释迦牟尼生时,有九条龙口吐香水,洗浴佛身。
南北朝时期,因为南北都信佛,这个节日已经成为仅次于春节的重大节日。
此时洛阳城中,到处都是布施的寺院。
信佛的胡太后今日也难得出宫,亲自在永宁寺为百姓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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