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农说道:“如果长期种一种粮食,那土壤中就会积累专门吃这种粮食的虫卵,久而久之虫害就会越来越多,轮种不同的作物,孵化出来的虫子未必会吃轮种的作物,就能减少虫害。”
“当然,直接焚烧桔梗也是个好办法,火焰能烧死土壤中一部分的虫卵,而草木灰也可以作为肥料。”
侯景和慕容绍宗听得津津有味,原来种田有这么多的学问啊!
侯景说道:“我在六镇的时候,只有少数土地能种,大部分时候都是种豆,这麦和粟这么费力,为什么不种豆啊?”
苏农瞥了他一眼说道:
“种豆确实好处多,豆抗寒抗旱,不挑地还能肥田,收获的周期短,出现饥荒的地方都喜欢种豆,但是种豆有一个大弊端——产量低。”
“同样的一片土地,麦和粟的产量,远高于豆的产量,就算是豆能种两季,也远比不上麦和粟的产量。”
“饥荒的时候种豆,反而是一种饮鸩止渴的行为,因为动荡饥荒的时候人等不到麦和粟收获,所以种植周期更短的豆,但是豆的产量又不如麦和粟,导致饥荒之地的粮食产量变低了,更加养活不了饥民。”
“越是等不起,越是种豆,越是种豆,越是吃不饱,最后等人口饿死后,动乱才能平定下来,粮食和人口才能重新走上正轨。”
原来如此,侯景看向苏农的眼神更加敬佩,能有这番见识就不是普通农夫了。
苏泽也很满意,苏农在洛阳不仅仅是种田,他同时还在育种和带徒弟。
等到天下大乱的时候,粮食就成了天大的事情,优选的良种和懂得种植的人才,都将是非常宝贵的积累。
看完了农田之后,苏农又带着一群人来到桑田。
在苏农的建议下,今年羽林军的桑田没有养普通的蚕,而是放养了柞蚕。
柞蚕是一种半驯化的吐丝昆虫,因为食性比较杂,所以比桑蚕要好养一点。
苏农也是根据情况,洛阳的气候和温度也不是很适宜养殖桑蚕,才让人改养柞蚕。
柞蚕不会在室内结茧,所以此时屯骑营中的军属们,正在采摘桑树和构树上的蚕茧。
柞蚕的蚕茧也要比桑蚕大一点,但是这种蚕丝不如桑蚕细腻柔顺,光泽度也比较差,所以柞蚕丝也叫做煤丝,柞蚕丝所纺织而成的绢帛被认定为杂绢,价格要比普通的绢帛低。
虽然价格低,但是也总比以往养殖桑蚕颗粒无收强。
古典主义农业的土地政策总有一种自给自足的不切实际幻想,比如北魏授田制度,就明确规定了农田、桑田的分配用途,还强行要求百姓种植枣树,试图让每一户形成一个男耕女织的独立自给的家庭农场。
朝廷向百姓征收的税赋,也是包含了粮食、绢帛和干枣的实物赋税,以北魏这种拉胯的基层行政能力,所能够征收的赋税也只能是一厢情愿,这种复杂的征税模式本身就有无数上下其手的可能。
比如官吏可以从粮食的品级下手,说征收的粮食不符合朝廷规定,要求百姓多征收粮食。
又或者以将粮食运输到洛阳有损耗为名义,征发百姓自己运粮去洛阳,或者额外征收一笔损耗的税。
凡此种种,无权无势的小农自然活不下去,要么庇护于大户,要么干脆就放弃种粮逃亡。
光是征收粮食就是一笔烂账,还要求对每户征收绢帛和干枣,也不看看是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养殖桑蚕,适合种植枣树。
种不活枣树,养不活桑蚕的百姓,到了官府征税的时候,就只能去市场上购买,而那些和官府勾结的奸商们,就会在这个时候哄抬物价,再从中劫掠百姓一番。
苏农带着众人走到养殖柞蚕的树林边上,一座工棚中热火朝天,妇人们将采摘回来的柞蚕茧剪开,然后将半羽化的蚕蛹从蚕茧中拖出来,接着用力挤出蚕蛹体内的残尿,就放进旁边的油锅中。
蚕蛹迅速被炸成金黄色,释放出诱人的香味。
不一会儿就有妇人端着炸蚕蛹递到苏泽面前。
侯景和慕容绍宗对于吃蚕蛹有些畏惧,纷纷后退了两步,苏泽则拿起炸蚕蛹吃了一口,果然非常的美味。
苏农介绍道:“柞蚕和桑蚕不同,桑蚕都是直接用开水缫丝纺织的,柞蚕的蚕茧被剪开取出蚕蛹,柞蚕茧茧壳是破的,谓之‘削口茧’,但是蚕蛹非常美味,也很有营养,我让人拿到洛阳城里贩卖,也能卖上不错的价格。”
苏泽满意的点头,柞蚕做绢可能不是很好,但是可以用来制作蚕丝被,苏泽准备向陈留公主府上要几个绣娘,被面用上蜀锦,也能卖出好价格。
苏泽看着妇人挤蚕蛹的动作,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要先挤压蚕蛹再油炸?”
苏农说道:“蚕蛹腹中有残尿,必须要挤干才能油炸。”
苏泽突然想到了穿越前流行的雄蚕蛾酒,有商家声称将蚕蛾腹中的液体挤入酒中能壮阳,这不就是蚕蛾腹中的尿液吗?
压下恶心,苏泽结束了巡视,他带着众人又来到了禁军的家庙龙华寺。
今天也是万更,欠债18000,已经还债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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