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这个事实之后,茶茶感觉自己好像才真正长大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从老家出逃,只是出于一种逃避危险的动物本能,十几岁又没有可靠的长辈引导,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想要干什么,当时的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干什么。
她不想嫁给那个二婚带娃的男人。
不想每天过着手心向上的日子。
而且她也想过,她妈妈把那男人的资产吹得天花乱坠,但是,那男人有再多的钱,那是人家的。
嫁给人家做老婆,人家心情好了可能能给她一点钱,心情不好别说给钱了,按照那边的风气说不定还要打她出气。
就为了不确定的一点钱(还是几乎约等于乞讨来的),就去嫁给他吗?
茶茶虽然年轻,但是她并不傻,一些很简单的帐她是算得过来的。
什么镇上的两套房子,两个门面,其实本质上都跟她无关,哪怕结婚了也一样。
那些资产上写的名字是那男人的,不是她的。
男人想给钱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茶茶想,她自己也是有手有脚的人,虽然读书不怎么样,但是她自认为养活自己的能力应该是有的。
同村也有不少比她大一点的女孩子,过了二十就去厂子打工了,不也一样能活着?
茶茶想来想去,“跑”是第一要务。
先跑了再说。
总而言之不能随便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
至于后续的觉醒,认真思考自己和原生家庭的关系,看清父母并不爱自己,甚至想借用亲情的名义来让自己无论怎样都成为弟弟的血包……
这都是跑了之后才发现的事情。
很多时候,茶茶躺在自己租住的村民房里回想,如果当初没跑,自己肯定也不会有这么多想法。
浑浑噩噩的过一生,没有工作的能力,守着一大堆孩子,有时候还要被打,那样的人生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打完那通决定性的电话之后,茶茶感觉内心轻松了很多。
她终于可以放下那些一直困扰她的声音,诸如“不孝”、“不听话”、“不懂事”那些声音。
此前她一直以为,那是她对自己的行为的不满,现在她才意识到,其实那些声音来自童年,来自她的爸爸妈妈,来自她的各种七大姑八大姨对她的评价,但是那时候她太小,以至于把这些别人的评价内化成对自己的要求。
现在回过头想想,除了父母的评价对她来说可能还稍有影响,其他那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把那些人的评价放在心里膈应自己。
茶茶开始存钱。
以前挣了钱,她会像很多其他年轻女孩一样,今天喝个奶茶,明天买个几十块钱的衣服鞋子。
但是现在那些东西对她来说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她意识到,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
自由可以让她有选择权。
那时候,茶茶的工资是一个月五千五,身上还有两万多的存款。
她决心在自己的人生发起一个挑战:
她要用一年时间存五万块钱,吃穿用度租房都靠存款,把今年挣的钱全部存起来。
到了年底,她查了一下银行账户,看到数字“51006”她不禁大哭一场。
五万块。
这一年来,没买一件衣服,只喝了不到十杯奶茶,下班就回出租屋躺着看书,为了省电连电视也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