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这些流民别说本金了,连利息都还不起,最终只能将田产过给了马家。
即便如此也不算是两清,利滚利,流民依旧欠着马家钱,然后马家就以“合法”的方式成为了田产主人,欠钱的流民呢,变成了佃户,需要给马家种地交粮还利息。
说的通俗点,那就是我抢了你的田,你特么还得给我种地!
说的再再通俗点,那就是我打断你的腿,然后给你个拐,你还得感谢我。
看到最后一个字,齐烨猛然抬起头,望向靠在墙边打瞌睡的阿卓。
“卓统领!”
齐烨这一低吼,阿卓不明所以的走了过来。
“怎地了。”
一摞子纸张摔在了阿卓面前,齐烨冷目如寒:“敢问天子亲军抱刀司卓统领桌大人,这些事,你可知晓,宫中,可知晓!”
阿卓并没有因为被甩了纸张生气,捡起来后一字一句的读着。
旁边的段平微微看了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这种事,他知道,太知道了,而且他觉得,抱刀司也一定知道。
只是段平不知道的是,齐烨为什么会发怒,双目如同要喷火一样,至少,一位王府的世子殿下不应该这般愤怒。
“此事,听闻过。”
阿卓将纸张放在了木台上,表情平静。
齐烨一字一句的问道:“听说过,为什么不管?”
“不只我听闻过,朝堂的大人们,也听闻过,宫中,亦听闻过。”
齐烨瞳孔猛地一缩。
阿卓自顾自的说道:“不,并非是听闻过,而是知晓,试问,朝堂、士林、坊间,谁不知晓。”
这一瞬间,齐烨如坠冰窟。
阿卓的意思并不隐晦,这种事,他是知道,这不假,朝堂上的大人也知道,陛下更知道,大家都知道,可连朝堂,连宫中的陛下都不管,他一个抱刀司统领,如何管?
不是只有马家这么干,这么干的人多了去了,真要是管,是管马家,还是管“这件事”,是抓马家人,还是抓了京中少说也有两三成的权贵?
齐烨胸腔中的怒意瞬间变成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深深的吸了口气:“敢问统领大人,你愤怒吗?”
阿卓摇了摇头:“我只是天子亲军。”
“我问你,你愤怒吗!”
阿卓依旧摇头:“我只是天子亲军。”
“好。”
齐烨站直了身体,躬身施礼:“还请统领大人入宫禀明陛下,下官京兆府观政郎齐烨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加之身子欠佳,无法上报君下为民,请辞观政郎一职。”
段平面色剧变:“大人慎言!”
就连刘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卓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可知后果。”
“知道。”齐烨笑了,笑的是那么的轻蔑:“抢夺百姓田产,叫百姓做牛做马一辈子,这,不管,然后叫我查贪墨官粮之事,查…查你妈!”
一语落毕,齐烨转身便走,背影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刘旺叹了口气,随即冲着阿卓呲牙一笑:“坊间都唾骂我家少爷,提及便说是活畜生,嘿嘿,哪来的狗脸。”
阿卓依旧面无表情,望着齐烨离开的背影,久久无言。
段平整了整衣衫,冲着齐烨的背影深深施了一礼,眼眶略显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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