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点卯时分,叶知秋便带着大龙和大虎到了。
等了很久不见吴用过来,三人径直去了停尸房,叶知秋亮出赵正的腰牌,提出要验舅老爷的尸体,看守说尸体丢了,叶知秋不信,执意要开门进去,官大一级压死人,看守无奈打开门,居然发现舅老爷的尸体又回来了!
“就是这具,前几日明明丢了,怎么又自己回来了......”看守自言自语道。
“可能诈尸了吧。”大虎打趣道。
诈尸?看守听到这两个字,吓得七魂丢了三魂,他昨日在街上听贾半仙讲话本子,说的就是有能人异士能撒豆成兵、借阴火夺人魂魄一事,如今听大虎这么一说,感觉面前的尸体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大叫着跑了出去。
“瞧这点出息。”大虎看着看守的样子,笑的直不起腰。
叶知秋细细地检查了舅老爷的尸体,找到了许多不合理之处,她一一记录在纸上:外衣穿新绸缎、内衣包括袜子脏且破了数不清的窟窿,掀开外衣后,一股臭味传出,可见素日里的生活和富足不沾边;头皮上有几根干草棍、干涸的泥土和一堆虱子、虮子,可见基本没洗过澡;双手皮肤粗糙、指甲缝里全是泥,指甲特别长但没有修剪,可见平时并不养尊处优;牙齿腐烂加缺失,垢黄且厚,可见根本不漱口。但他牙缝里塞了几根名贵的龙井嫩芽,怀里还揣着一张万两的银票。
最后两条发现,似乎与前几条有莫大的冲突,但是凭经验感觉,叶知秋更相信前者是真实的舅老爷。
“大龙,帮我找一个干净的水碗,大虎,帮我掰一下他的嘴。”叶知秋说着,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挑出了那几根茶叶棍,放在水碗里,又放了根银针下去,不一会儿,银针变成了黑炭色。
“果然是中毒!大龙,你看着尸身,我和大虎去找吴县令。”叶知秋说完,带着大虎去了县衙。
县衙内,吴用一直都没出现,叶知秋问衙役们什么情况,衙役们都说不清楚,白贵财以为他装病躲结案,带着一众人就冲到了他家。见吴用家大门紧闭,白贵财上前踢了一脚,一个趔趄直接闪了进去,院子里几个下人挎着包袱,每个人都抱了一堆东西,正要出门,白贵财随便抓了一个,问吴用在哪,那人说不知道,大家继续往里走,直到走进卧室,还是没有吴用的踪迹。
“妈的,这孙子跟老子在这儿玩躲猫猫!”白贵财骂完,又砸了一堆东西发泄怒气。
叶知秋看到吴用家里整齐有序,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偷偷对大虎说:“快去禀报赵大人,吴县令逃了,让他派人来。”说完,她自己回了客栈,请李生缘和金不焕帮忙,再把尸体偷出来藏好,李生缘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着急地说:“吴县令跑了,如果尸体被白贵财抢走,行谨就活不成了。”李生缘和于六九对视一眼,二人忙跑去停尸房,找到院子里拉尸体的平车,把舅老爷的尸体抬上去,又盖了一床被子,架了一堆干柴掩护着,藏到了逍遥堂。
“金兄,你不一起去吗?”叶知秋看金不焕没一起去,有些着急。
“用不着我,他们俩足够了。”金不焕笑着说。
“于家兄弟,之前没听过。”叶知秋看着金不焕,有些不放心于六九。
“放心,这是逍遥堂的少爷,武功很好,人也靠得住。”金不焕手中一把刀被他擦得锃光瓦亮。
二人正说着话,大龙回来了,说舅老爷的尸体已经被李生缘接走,叶知秋悬着的心才放下,金不焕看她刚才着急地模样,开玩笑道:“你看你记得,要我说你心里也不是没有行谨,要不再考虑考虑嫁他这事儿?”叶知秋最不爱听这个,她站起来刚好看到靖如玉从房里出来,便借口说约了靖如玉聊天,说着拉着她出了客栈,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叶姑娘,咱们什么时候约的?”靖如玉想不起,什么时候和叶知秋约了逛街。
“没有,刚才是我没办法,拿你做了个挡箭牌。”叶知秋倒是不藏着掖着,直言金不焕就像个爹似的,找机会就问成亲这个事儿,她知道他一片好心,但是她听不得这个,所以他一说,她就找借口走开。
“看不出金兄还有这一面。”靖如玉笑着和叶知秋说,自己认识金不焕有一段时间了,开始打相貌看,以为他只是个粗鲁勇猛的武将,后面刮胡子一事觉得他有些呆萌可爱,今天听了这事觉得他又很温暖。
“是啊,他在陌生人前似难融之冰,熟人面前如暖心之炉。”叶知秋如此评价金不焕。
聊着聊着,叶知秋便问起了靖如玉和他们的相识,靖如玉如实说了李生缘失忆后与他们父女相识,并一起南下收粮的事。叶知秋想了一下昨天见到的几人,里面并没有一个父亲年龄的男人,便以为靖如玉的父亲还在收粮,没有跟上大家,说道:“我看你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些担心伯父,等行谨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在濠州多住几天,等一等他就是。”
靖如玉本就沉浸在靖仁的亡故里难以走出,如今听叶知秋这么一说,直接哭了出来,叶知秋以为她这是第一次和父亲分开,安慰道:“别哭呀,你想念伯父是正常的,可是哭就不好了,别着急,他收了粮很快就赶上我们了。”靖如玉哽咽着说:“我再也不会见到我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