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厚德是原身那个早逝的丈夫,村长没有学着那些人唤她郑寡妇,平时都喊她厚德媳妇或是三娘。
郑晴琅笑了笑,自嘲道,“不硬不行呐,这世上,多的是吃硬不吃软的人呐。”
村长听罢,颇为认同得点点头,随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前几天满仓上门,说是要让帮忙写什么状纸,就是为了被骗这事吧?那时我刚好和成锐去了镇上,今天才回来听成锐媳妇说的。”
村长名唤李义善,他的独子叫李成锐。
薛满仓听到李成锐三个字,脸色一下子不好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他虽然识字,但是不知道状纸长啥样。满村里,只能拜托村长这边帮忙写了,因为他的独子李成锐是正经读书人,还是个秀才。
村长选择性忽略了薛满仓突变的脸色,继续深入了解薛满仓被诈骗的经过,包括那段府管事的长相,两人相处时有没有第三者看到等等细节。
最终,他一拍胸脯,“行了,情况我都了解清楚了,今天就写了状纸,明天让成锐递到衙门去。他衙门那边有相熟的吏员,这事好办。”
薛满仓听罢,胡乱点头感谢了几句,脸上挤出的笑容依旧有些勉强。
郑晴琅见状,很是感动得上前谢过村长这些年的照拂,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村长,要是衙门那边需要打点啥的,回头您跟我说哈。”
村长不在意得摆摆手,“你们都说了,就是递个状纸,也不求真得能找到人,白花那些打点的钱干啥,行了,我心里有数。”
双方分别时,村长硬塞给郑晴琅二两银子,让他们先用着,往后挣钱了,再慢慢还。
郑晴琅实在推不了,只好收了,不过心里并不打算动用这二两银子,回头找个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回家的路上,薛满仓沉着脸不说话,郑晴琅也不打扰他,让他自个儿琢磨去。
快到家门口时,他才幽幽开口,“娘,村长是个好人。”
郑晴琅心道,总算开口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柔声答道:“村长是村长,成锐是成锐。”
薛满仓从失去亲爹那一刻开始,就怨上了被他爹薛厚德救活的李成锐。他觉得要不是张成锐贪玩跑深水区游泳,他爹就不会为了救他而溺水身亡,他也就不会年纪轻轻没了爹,他娘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即便村长二十年如一日得照顾薛家,也不能弥补他失去亲爹的痛苦,不能消除他对李成锐的怨怼。
这些年,他对外待人都是笑眯眯的,却在面对可以讨好自己的李成锐时,全程黑脸。
“娘,其实我心里知道,李成锐也不愿这事发生,都是意外,但是,我就是怨……”
“怨就怨吧,就是不要左了自己的心性就成。”郑晴琅斟酌得说道,他不是薛满仓,无法感同身受他的痛苦,所以只能劝他不要因为怨气而让自己陷入另外的痛苦中。
薛满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像是他娘会说的话。
“娘,你不是一直叮嘱我不要怨他们嘛,还老是说村长对咱家多好多照顾,要我记得感恩呢?”
“娘想清楚了,一码归一码吧。村长虽然是出于报恩的目的帮助咱家,但是我相信,你爹救人的时候,是没想过要报酬的,所以,我一直叮嘱你要感恩。至于你的怨气,现在想想,人之常情,只要你不是发疯得去捅李成锐一刀,你之前的黑脸啥的,都不是事了。”
“娘,你在想什么,再怎样,我也不可能杀人呢。”
“是呀,所以你把我之前劝你不要怨成锐的话忘了吧,你老子爹为了他赔了一条命,该怨怨去,只要你不把自己填进去怨气里头就行。”
薛满仓被亲娘的话逗乐了,笑过之后,只觉得心里松了松,在双脚迈进家门时,他几不可闻得说道,“娘,我突然觉得,我可以试着不去怨了。”
郑晴琅点点头,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还是那个意思,“好孩子,你别勉强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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