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凌花船,三层雅筑,来往其上之人皆非富即贵。
包房中一位士绅打扮的中年人,看着点数畅快的发出笑声。
“再来,老爷我就不信,总会输给你。
程东家,你这手气可真是不得了啊。”
周呈面带不甘,拍了拍身边的姑娘道。
“你们两个去拿些酒菜来,老爷我今夜要与程东家血战到底。”
两位姑娘出了包房,周呈小声道。
“鸣儿还好吗?”
“好着呢,他现在考上了举人,继承了你的聪慧。”
“他才十五岁,便已经考上了举人。
比老爷我强,这次你将钱带回去,路上务必小心。
护卫可带够了?”
程东家摸了摸胡子不耐烦道。
“自然带了,哪次我带来的人少。
我姐摊上你,算是八辈子倒了霉,送你进京的三千两若是在。
我们程家何至于家道中落,让我姐吃了那么多苦!”
往事再提,周呈面带尴尬道。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你说呢,见你带着七个小妾,三个外室在济岭城快活?
周呈,你别太过分。
鸣儿现在他姓程,可不姓周!”
程东家眼底带着不耐烦,家姐独自带着侄儿程鸣,受了多少人的白眼。
他一人独挑大梁,也未婚配,走街串巷做买卖。
得了银子便供侄儿读书。
说句不好听的,侄儿程鸣,程东家那是当亲儿子在养。
那脏钱他根本不屑要,是周呈求他,他才来帮忙藏起来。
当初跟他哭诉,说自己走上不归路,这银钱也能给母子二人留下些保障。
近些年程东家凭借周呈,买卖越来越大。
拿人手短,这才陪着周呈在此。
“总归是一家人,当年为了向上爬,片刻不得闲。
现在周某只想挽回。
这名字不过是称呼,鸣儿只要叫我一声爹,也算全了父子一场。”
“我姐说你的钱脏,不稀罕,这些年她熬出来了。
鸣儿孝顺,聪慧,为人正直。
若是知道有你这样的爹,焉能活下去?
你看看济岭州府的百姓,都被你逼迫到何种境地。
收手吧,再这样下去谁都救不了你。”
程东家年轻时走街串巷做买卖,深知活着不易,也多次劝说周呈。
真有心挽回他姐,自己也可以从中说和。
老百姓无非就是想吃饱穿暖,侄子鸣儿十五岁便是举人,待到成年若是进士及第。
程家便是光宗耀祖,他砸锅卖铁也会给侄儿弄个官职。
周呈所犯之事,满门抄斩都算轻的,若是陛下雷霆震怒,诛其九族,程家也难逃一死。
“来不及了。”
“来得及,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将你存下的银钱全部给你。
你还给百姓,将这些女子遣散,烧毁佃奴的契约。
他们会感激你的。”
“你不懂,这不是我一人之事。
上了这条船,下去就是个死。
左右都是死,所以我一直都在为以后筹谋。”
程东家一拍桌子咬牙道。
“鸣儿若是不争气便也罢了,你这是在害他!
上辈子造了孽是怎滴,让我姐遇上了你这没良心的畜生!
一手好牌让你打成这般模样!
若是你当初为官后,立即来寻我姐,与妻子团圆,何至于此!
看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我最后在帮你这一次,下回这钱你愿意藏哪藏哪!
这些年受你照顾,生意做的不错,咱们也算两清。
希望别让我看到你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天!”
换了旁人这般说,周呈定会将其弄死,可眼前的程东家,那是他儿子的舅舅。
是对方走街串巷,供儿子与程氏活着。
人不是一开始就变坏,周呈以前家中也穷,不然堂弟周贵也不会落下个贼不走空的脾性。
但他从任职开始,便发现这官场如同一张巨大的网。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上头有功不赏,有错必纠。
功劳苦劳比不上一纸银票,付出再多也落不下个好。
从那时起周呈就变了。
他开始盘剥,从小贪到大贪特贪,官职也如贪欲一般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