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哄归不好哄,到点尚芙蕖还是得乖乖去宣室殿报到。
夜风拂面,守在门外的齐公公见到她,当即上前摆出恭敬姿态,“尚美人,您可总算过来了。”
尚芙蕖手上拎着食盒,是作戏全套的大补汤。
“陛下没用晚膳?”
晚间他没过来,只让一名内侍递话。
习惯对面坐个人,那种顶着帝王威压的感觉,就像被薅住脑袋也要努力干饭的猫。今日独留她面对那一桌子丰盛饭菜,还有些空落落的。
“是。”齐公公皱巴着张圆脸,眼中浮现出担忧,“陛下今日下了朝就心情不大好,连饭都顾不上吃转头便进去了,美人您等会儿可要多说两句好听话。”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多哄哄。
尽量顺着毛来,千万别踩雷了。
尚芙蕖会意。
默默掐好嗓子,走了进去。
…
“陛下∽”
她天生一把好嗓子,像新剥的荔枝肉,脆生生清甜。可偏生喜欢拿捏这种娇娇娆娆的调子。
陆怀伏案疾书,肩上披着件薄衣,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个。
看样子心里还有气。
尚芙蕖认真琢磨了一下午,也没摸清楚他这股火气到底是怎么烧到现在的。明明自己假哭认错时,对方神色看起来已经软下来了,只是面上还端着。
结果后头问了句话,就成这副模样了。
她打开食盒,里头是一碗新鲜的鲈鱼羹。担心对方吃不饱,旁边还很朴素地放了一碟厚饼子。
绝对够分量。
“臣妾见陛下今晚没来菡萏轩用膳,便特地让东厨做了这碗鱼羹送来。”尚芙蕖往前斜了点身子。
灯影从鬓角擦过,勾勒出细腰雪颈,如同当日窗台那只险些被撞倒的美人釉花瓶……唇角还隐隐作痛,残余的温度和柔软,印记般深刻又清晰。
天子目光似乎跟着案上灯烛晃了晃,顺着衣袂淌出一片影。
尚芙蕖没有发觉,只继续软声,“您万金之躯,要是饿坏了,臣妾心疼。”
这下,对方终于给出反应。
还是没有抬头,却是招了招手,示意她将食物送过去。
这段时间以来,东厨在她督促下进步神速。几大菜系烧起来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再也不似从前的寡淡滋味。
“陛下,您多吃点。”尚芙蕖殷勤地帮忙擦了双筷子。
经多次认真观察,她确定这位少帝是有点洁癖在的。
甚至可以说是习惯性的强迫。
比如饭碗一定要吃干净,笔墨一定要摆放回去,衣冠也一定要理齐整,就连批好的奏书都是规规矩矩码成一撂……所以,他处理朝政也用上这股劲。
从而成就一只肝帝。
“坐着喝茶吧。”
陆怀才指了面前位置,她就一溜烟坐下,端起茶盏一口闷干。
快的根本拦不住。
他脸色僵硬,“那是朕喝过的。”
少女立马摆出柔弱无辜姿态,“……臣妾不是有意的。”
人的底线是一点点放低的。
最初她还会被吓得变掉脸色,如今倒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儿。
跟皇帝待在宣室殿数月,尚芙蕖从小白到入门,总算能分清那些奏疏。所以一下就注意到,今日案上多了样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