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西部,主战场——
被围困多日、粮草早已耗尽的唐继业,率部向郭镇岳投降。
如此,包括伤员在内,停留在此的两万五千大夏中军精锐,被郭镇岳一口吃下。
莫说其他人,便是郭镇岳自己,此刻的信心也已膨胀到了极点!
他宣布,摆宴三日,以庆此功。
“郭公。”
酒宴进行到第二日,贾道便忍不住道:“李公已身死,这周角只怕难制。当务之急,不应在此庆功,而是速领兵回平叛啊。”
“再有,遣心腹回郡城,告知公子,让他莫要轻出与这周角交战,待您回军……”
“先生!”
贾道话还没说完,便被郭镇岳打断。
但这位已年近半百的河东统领,并无半点怒色,反而红光满面,很是客气的握住了对方的手:“想我盘踞河东这几年,虽说勉强挡住了朝廷锋刃,但心中那是时刻难安啊!唯恐哪一日便听到铁马过河,让人押去雒京枭了首级!”
“而今日呢?托先生谋略周全,使我大获全胜!不但化解了生死危机,二皇子周汉弃军而逃、大将唐继业拱手来降!”
“如此,莫说是庇护河东周全,便是跨河去摸雒京的城墙,我也敢试试了!”
“而一周角,不过起事数日之小儿,又有何惧哉?”
“至于那李青……”
郭镇岳笑意愈浓:“他在此刻大意横死,不正合我利吗?”
敌人挫败了,河东守住了,实力膨胀了,原本的队友加竞争对手倒下了。
确实,这一桩桩一件件,对郭镇岳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郭镇岳在河东的地位愈发无可撼动!
贾道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让对方给堵了回来。
“来来来!什么都不必说了!”
郭镇岳端起酒杯,向他致意:“若无先生,哪有此大胜?又何来今日的我呢?!”
说着,他又对席中的唐继业笑道:“朝廷固然多宿将,可惜无一人能与贾先生相比!”
唐继业迅速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满脸笑意地向贾道举杯:“先生妙算,我等心服口服。”
贾道难以推辞,只能跟着一块喝。
“主公!”
帐门掀开,一人走入:“许破奴将军回来了!”
“哦?”郭镇岳大笑起来:“好好好!破奴回来,看来那周角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拍了拍贾道的肩膀:“先生,我怎么说来着?你太高估他了!”
贾道眉头微皱,问道:“大军归来?距营几里?”
“不是大军,只百余人,已至营外。”来人道。
郭镇岳不以为意,贾道面色却是愈发严肃,当即压低了声音:“郭公,暂退宴席!”
“嗯?”
郭镇岳不解,但见贾道坚持,还是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等到众人散尽……主要是唐继业那帮人离开,许破奴等人才走了进来。
“郭公/主公!”
没等郭镇岳开口,一进帐的众人全跪了下去。
这个场面,让郭镇岳心里咯噔一声。
贾道眼睛都差点闭上了。
“诸位,这是做什么?”郭镇岳脸上还勉强挂着一些笑意。
许破奴非常直接:“二位公子,都不在了。”
郭镇岳瞬间僵住。
身体可见一震,继而往后倒去。
“郭公!”
贾道和左右侍卫连忙将他扶住。
他被扶着的身体开始颤抖,眼中渗出泪水。
是的,这位割据一地、敢在天子头上撒野的强人,哭了。
郭登高就算了,虽是长子,但城府浅薄、文武兼弱,后来更是被整成废人。
可郭登临是他唯一的希望!
再造一个?
不行了,他都快五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这些年临幸的女子何止百人?要有种子早就发芽了!
他郭镇岳,绝后了!
“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许破奴没有任何隐瞒:“我追皇甫超逸将至郡城,便遣我兄前往郡城面见公子,欲说他先行防守,待我来时一同进攻。”
“可我兄长到时,二公子已主动出击,且败于周角,没于阵中。”
“随后,郡城陷落,大公子与众人皆被擒。”
“我正围攻皇甫超逸时,周角率军围至……”
前前后后,一五一十,悉数道出。
扶着郭镇岳的贾道目光闪烁不止。
郭镇岳几临崩溃边缘。
最终他被扶着坐下,勉强支着身体。
一双通红的眸子紧盯着许破奴,眼中几乎腾起杀意,随后又被其迅速压下。
他伸出颤抖的手,端起了酒杯,猛地将一口酒全数灌下:“你们是如何回来的?”
许破奴沉默片刻,还是老实交代:“我等同样被擒,周角劝降,我拒绝后,他将我放了。”
刚被压下的杀意,再次出现在郭镇岳眼中,且无比剧烈。
好在,许破奴等人始终低着脑袋,不曾察觉。
郭镇岳将头侧了过去,捏着杯子的手在发抖:“所以,你们回来时,郡城陷落、周角拥众数万、响应者数十万……偌大河东东部,只剩一个李氏和箕山中的张伯玉?!”
“是。”许破奴再度点头。
砰!
杯子飞来,砸在许破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