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在握,最易让人沉沦。
九青望向低首俯身的步甲行长,再看向那些正襟站立不敢张望的甲兵,以及那些恐慌不安的闹事者。
一股高高在上的心境,油然而生。
可不过转瞬,九青就明白这份权势的虚假,仗势欺人,他若真的肆意而为,那就是仗着帝辛的势欺辱他人,同时也是欺骗自己。
他的力量与权势并不对等。
当然,礼贤下士这种事情,即使他能理解,尊敬,但也做不出来的、
阶级、地位……
自从一群人中,出现第一个特殊的角色,那么,阶级一词,就此产生,享受过阶级便利的人,放不下权势,不允许他的特殊地位的消失。
九青也认同这一观点,只不过他能放下部分,换取自己的坚守。
……
“九青小卜,此事……”
待小籍臣辞别后,那步甲行长才上前,面色带着忐忑之意,向九青请罪。
“步甲行长不必自责,还是先解释清楚,这些人为何争执。”
九青自然不会越俎代庖,替蜚廉整治下属,所以他不以权势强行惩处这些甲兵,而这也让步甲行长松了口气,这些甲兵可都是他带来的,若是九青真的要杀鸡儆猴,对他开头,就是蜚廉来了也没有办法。
“禀……”
“不必。”九青摇首,不让步甲行长来解释,而是指向前方,道:“让引起争执的双方,各出一人,来吾面前说清。”
说毕,又望向八春,道:“汝前往最近的泥塑之所,让其中的泥塑之人前来此地。”
九青言语中有深意,但那步甲行长不明所以,而八春只是按照九青的吩咐办事,至于那群闹事之人,此刻也已经醒神,此刻立即推出了两位能言善辩之人,来到九青身前。
“砰!”
九青坐在篷车上,目光下视,漠然地盯着跪下的那贩卖鱼盐的人。
跪者,卑微也。
“小人鬲,来自胶方…”
这人看着青年,二十五六,此刻卑微低首,但一身气度倒是沉稳,而见此人衣着虽然质朴,但整洁有度,方才应当没有参与拳脚争执之事,只是旁观。
这些贩卖鱼盐的人能派遣一位旁观者来争辩,倒是不傻,应当不会一时置气,在这朝歌乱来才对。
可九青不知全貌,遂不好轻易下判断。
转而望向另一甲兵。
这甲兵看到鬲毫无征兆地跪拜下去,此刻才回神,紧忙下跪道:“小卜恕罪,皆是这群胶人行商,却缺斤少两,好多东西都对不上数目,所以小人等才与他们有了争执。”
“小人等绝不是蛮横之人啊。”
甲兵把头低得很深,声音颤颤。
九青观其面目,看其身量和音色,就知晓这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与他一般年纪。
可,两人地位身份,天差地别。
一坐于篷车,锦衣重袍,高高在上。
一跪在地上,破损皮甲,瑟瑟发抖。
“起身,汝为大商甲兵,若无过错,若非面见大王,岂能轻易下跪!”
九青抬手,一道铃声响动,一股风就将此少年甲兵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