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年轻人顺势下来,脸上带着些谦和的笑容。
他看着陈朱楼说道:“何必如此客气?”
他拱了拱手:“学生氏刘,名备,字玄德。”
站在那里的刘备神色坦荡,他知道陈朱楼看出来了自己的窘迫,因此才说这样的话,但他并不觉着羞愧。
他父亲早亡,家中诸多叔伯不仁,他与他的母亲以织履为生,后凭借着家中关系,拜如今大儒卢植为师学习,长安城之大,居之不易。
能省一点是一点,有何羞愧?
两人坐在那酒肆中,也没有走远。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看着你还年轻,当是随着家中长辈来长安城长见识的吧?”
他淡淡的说道:“三年前的长安城可不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混乱无比,各世家的子弟都是纵马而行,期间多有受伤的行人,这些人反而要赔偿这些世家子弟钱财,因为将他们的“马匹”弄惊了。”
“而民众无法,迫于他们势大也只敢忍气吞声。”
“而这些人仗着家中权势,作恶多端,方才所说纵马之事只是小事罢了,其余的事情倒是有些脏污不得入耳。”
刘备看了一眼陈朱楼,此时的陈朱楼方才十二三岁,也正是因此尚且年幼。
他又叹了口气,无视了陈朱楼眼睛中那明显的“好奇”之色,继续说道:“曹都尉初为官,任长安北部尉,便杖杀了夜醉而行的天子宠臣蹇硕的叔父。”
“而后又学习当年的故秦司寇陈野,依照律法处置犯了错误的曹家子弟,正是因此长安城内的风气才为之一清。”
“世家多拿这位没办法,毕竟当今天子尊崇陈氏,而这位学习的又是当年陈氏先祖的做法。”
“谁也不敢试探陈氏会不会因为这位,而联想到自己的先祖。”
刘备嘴角嘲讽一笑:“毕竟这位做的事情与当年陈氏先祖一样,他若是因此受罚、或者因此明升暗降了,岂不是说当年陈氏先祖的做法不对?”
“普天之下,谁敢说这样的话?哪怕是暗示?”
“也正是因此,曹都尉在光和元年的时候,不仅没有被处理,反而因此升任长安尉。”
陈朱楼好奇的问道:“那今日之事,又与安国王何干?”
他是真的好奇。
刘备诧异的看了一眼陈朱楼:“因为昨夜安国王入京啊,昨日消息没有传出,今日才传出,所有人都以为安国王是今日才来的。”
陈朱楼更加茫然:“所以呢?”
刘备一脸无语的看着陈朱楼,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所以,我今日打了这世家子弟,会被有心人传为我对安国王不满,所以在这一日打杀此人,给安国王一个下马威。”
“毕竟长安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时间如此巧合,难免让人猜忌。”
刘备、陈朱楼都回过头,他们的旁边正缓步走来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双手拢在袖子中,正是方才的长安尉曹操。
曹操拱了拱手,冲着两人笑道:“我这几年兢兢业业,并未曾偷懒过。”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明日大朝会之后便会被贬官,干脆偷懒一日。”
“恰巧听到两位仁兄在此谈论方才的事情,不知可否让曹某一同加入?”
两人都有些尴尬,毕竟背后议论别人,还被人听见了这种事情,说出去的确不怎么好听。
当即笑着点头。
曹操坐下后,倒是十分坦然:“这位小公子应当是没有怎么离家过吧?因此才会如此的天真绚烂,不知其中人情冷暖、世故圆滑啊。”
他颇为感慨的如此说道,毕竟当年的他也是如此。
陈朱楼微微眨眼,他比较迷茫。
他?
天真绚烂?
真的假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自己。
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问道:“曹都尉何出此言?”
曹操嘿嘿一笑招手让店家送上一碗酒,一边喝一边说道:“若非如此,怎能不懂其中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