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苏武拍马先一步赶到,在司马门北侧,堵住了丞相车驾,庄青翟撩开车帘,原本脸色冷若寒霜。
可看到是苏武的一刻,缓和些许,“苏舍人,为何拦路?”
苏武抱拳一礼,他还没开口,阵阵马蹄声中,刘据的声音已经到了,“留步!”
太子?
庄青翟转头时,车驾周围三位丞相长史同时扭头看去,不知为何,他们心中竟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倒不是‘太子拦道,棋盘高举’那种不妙,而是要被人坏了大事的不妙……
“见过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朱买臣三人拱手见礼。
刘据跳下马,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都散开,孤要与丞相单独谈话。”
太子宫卫队闻声,半请半驱的将丞相属官与车驾隔开。
车舆里。
庄青翟深深地望着太子,“你不该来!”
刘据没有玩‘我还是来了’的对话,直接挑明道:“少傅,你可是要入宫弹劾张汤?”
闻言。
庄青翟神情微滞,“此事你不该问。”
“还有什么不该来、不该问的。”刘据无奈道:“少傅,孤已经来了、已经问了!”
事实上。
看到庄青翟刚才脸上的微妙变化,刘据也已经知道自己猜的**不离十。
心里直呼侥幸,幸亏来的及时,当下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少傅,张汤绝不可弹劾!”
“弹劾他,他必死,可少傅你也活不了!”
相处日久,庄青翟清楚自己这个学生常常会说些惊人之语,可诅咒他死……仍是让庄青翟瞠目结舌。
“你——”
“少傅!”刘据对自己的不敬言语没有丝毫反省,还厉声打断庄青翟的话头。
此刻。
太子端端正正跪坐于丞相对面,就和两人最初见面的那样,刘据双手一揖,认真言道:
“少傅,那日在石渠阁初见,你为孤讲‘刀’,还曾说人们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时此刻,你已经被迷了眼呐!”
庄青翟脸色陡变。
忽而蹙眉,忽而愠怒,又忽而面露思索。
“少傅你看看现在的朝堂。”刘据手指西面,那里是未央宫的方向,“你看看!”
“孤一直忍着没有再次找少傅,就是要让你看清,我父皇在放任你和张汤斗,甚至有意鼓动仇恨。”
“他想借你之手,除掉他以前那把……脏了的刀!”
刘据的话语在庄青翟耳边炸开。
脑中嗡嗡作响。
刀?
刀。
我成了陛下的刀!
这個念头一冒出来,庄青翟忽感背脊发凉、汗毛炸立,一阵阵惊悚直袭心尖。
他不是蠢人,正如刘据所说,被眯了眼。
被自尊、仇恨迷了眼!
自从担任丞相以来,朝堂里有人排挤,乃至公然架空,官署里有下属眼神闪躲,整个长安城仿佛都在窃窃私语——
谈论庄青翟的软弱无能!
有时。
无关之人的一个斜眼,庄青翟都能火冒三丈!
更何况,朝堂上还有许多明晃晃的冷嘲热讽,不能让人静下心分毫……
陛下提拔张汤党羽,庄青翟一开始不是没有戒心,可随着朝堂上的欺压越来越甚,他已经没心思去思考那些。
只想着:自己是丞相,岂有此理!?
怒气一上来。
便会不管不顾,随即被恼怒推着走……
“呼!”
眼下被太子当头棒喝,庄青翟长出一口浊气,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但他心里,此刻却无比的轻盈。
“是了。”
“陛下调王温舒等人回京,还助推御史大夫越俎代庖,就是在逼我……”
“我被仇恨迷住,张汤呢,他……”
“他被利益蒙住了眼!”刘据见庄青翟终于回神,也是松了口气,接道:“张汤想封侯!”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看破了父皇的谋划,估计都不可能放手,还是要争!”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少傅生来便有爵位,却忘了,列侯之位,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渴求而不可得的东西。”
此言一出。
庄青翟又是恍然,又是沉默。
刘据还在低低的说着,“我不知父皇为何想放弃张汤,可能因为张贺之事,也可能因为其他。”
“但无论如何,放弃都是事实。”
呼~
庄青翟再次吐出一口气,眼神闪烁不定,“是啊,否则他早已升任丞相!”
“陛下要拿下他,我若弹劾,无论真假,陛下都会受理,等办了张汤,十数年‘君臣情谊’,恐怕就会反噬我身。”
“宛如当年的郅都一般……”
说到这儿。
他忽然想起一事,从袖中取出一纸供状,低声道:“难道那几个长史是受了陛下旨意,在算计我?”
悟透陛下的用意后,庄青翟难免要怀疑那几个天天在他身边,鼓吹仇恨的长史。
不过。
这次他错了。
既把皇帝想的神乎其神了,也把丞相长史们,想简单了……至少,是其中一个长史!
“殿下。”
这时,车舆外响起苏武的声音,尽管太子说了要单独谈话,可踟蹰再三,他还是靠近禀报:
“殿下,丞相,刚才有位叫朱买臣的丞相长史,离开队伍,入了司马门。”
一听这话。
车舆里的刘据与庄青翟皆是一惊,同时暗道:
不好!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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