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
此侍郎,非六部之侍郎,而是郎官体系中的一种。
自秦时便有设立,汉沿袭。
直到当今天子,刘彻登基后,郎官系统越加庞大,也越加显赫,成为皇帝擢拔地方俊杰的重要途径。
郎官有戍卫宫门之职,同时也以备帝王咨询。
属于位卑但近君,文武全能。
也别奇怪,当今的人才,还真就是文武双全,能舞文弄墨,也能拔剑砍人,两不误。
以为大汉朝的文士,是后世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玩意儿?
开玩笑!
至少刘据就亲眼所见,苏武不仅谈吐有度,车马也驾的好,不错,是个人才嘛。
同一时间。
就在当朝太子见猎心喜时,谁都没注意到,太子车驾经过的一处街道旁,一名家丁模样的汉子,悄然隐入人群。
一路穿街过巷,又故意绕了几圈。
确定没有尾巴后,那家丁方才拐入一条小巷,从一座府邸的后门钻进去。
“翁主,太子出宫了!”
密室。
假扮家丁的男子抱拳拱手,沉声道:“我一路盯着,太子车驾沿着尚冠前街往东,又去了冠军侯府!”
“好!”
端坐主位,被称为翁主的女人闻言,显出几分喜色,好像,还有几分讥诮?
“翁主,局势紧迫,大王传讯让我们尽快刺杀卫青,搅乱长安,你不派人盯着卫青,却盯着太子……”待盯梢的探子走后,密室左侧,一名环手抱胸的壮汉意有所指道。
当今天下,淮南王刘安名声响亮,麾下招揽数千门客,其中又以八位为最,号称:
淮南八公。
而眼下这名壮汉,便是其一,名:田由!
话到此处,密室中正在商议的两人,身份业已呼之欲出。
一位,是淮南王死士,另一位,诸侯的女儿才称翁主——淮南王之女,刘陵,陵翁主!
此时。
听到田由的质疑,刘陵慢悠悠靠回榻上,半倚着身子,身形躺出一抹诱人的弧度。
“急什么?”
她语气慵懒道:“家里的蠢货泄露了起事时机,也不能让我匆忙动手吧,出了差错,你死,还是我死?”
田由闻言前驱一步,紧紧盯住刘陵,“大王恩德,唯有以死相报而已!”
刘陵柳眉微挑,不再与这莽夫掰扯,转而顺着对方说,“好,既然你有所猜测,我也不瞒你。”
她坐起身,双眼猛地绽放精光,白皙的下巴高扬,冷笑道:“你猜对了!”
“想乱长安,刺杀卫青,哪有刺杀太子来的好!?”
“而且,太子若死,天下震动,你再猜猜,到时父王从淮南起兵,各地诸侯王是何反应?”
说话间。
刘陵已经站起,走到那汉子身前,伸手理着对方的衣襟,又凑近几分,眼波似盈盈秋水,吐气如悠悠香兰。
“届时,对推恩令心怀不满的诸侯王们,必定有所动作,乱,是必然的,天下一乱,父王的机会就到了。”
“你要报的恩德,不就来了?”
嘿!
田由深知这位翁主是个什么性子,丝毫没有变色,只咧嘴一笑,握住一把锋利的匕首,竖在两人中间。
“翁主放心,你计划,我实施。”他狞笑着,“我来刺杀太子,我来死!”
啪!
刘陵反手打了个响指,妥了。
她还担心刺杀储君,对方会有顾虑,这才试探了一番,没曾想,莽夫挺好用。
唉。
可惜,家中的蠢货也这般听话便好了……
说多了都嫌羞耻,亲孙子,竟然举报自己祖父?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事实就是事实。
自己那蠢侄儿把谋反之事泄露给了皇帝,没时间再细细谋划,只能尽快铤而走险。
走到这一步,刘陵其实也知道。
自家祸起萧墙是一部分原因,但那该死的一直挑拨离间的推恩令,难道不是最大的祸端!?
唉。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只有除了刘彻父子,还天下太平!
密室里。
隐隐传出刘陵的吩咐,“继续盯着太子行踪,我在宫中也会另寻耳目刺探……一旦准备妥当,就……”
在大汉,皇室宗亲行刺杀之举,并不罕见。
近一点的,有馆陶公主刘嫖为了帮自己女儿争宠,派人谋杀卫青,事败。
远一点的。
景帝时,有梁王刘武为争皇位,公然派遣刺客,杀死了当朝九卿,狂妄至极!
眼下,淮南王刘安准备在造反前,刺杀卫青,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如今卫青是大将军,更是皇帝亲信,执掌京师兵马。
杀卫青,犹如断皇帝一臂!
但刺杀太子,就是刘陵的自作主张了,这是一个疯女人,临时想出的疯狂想法。
可仔细琢磨琢磨。
她能有这个想法,不也是某人的蝴蝶翅膀,无意间扇出来的?
……
冠军侯府,校场。
“咻!”
一支箭矢擦着箭靶,从空中划过,最后斜刺入地面。
见自己落靶,刘据也没沮丧,吐出口浊气,不等他抹一把额头虚汗,便听身旁一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