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
这英雄的时代,注定是血淋淋的了。
摄政王在西域屠城,而陈国和应国的名将却也在筑京观,在这样的时代里,李观一怎么可能会和她去做那些情爱的事情?
天下偌大啊,他和她,却不是在这山河同悲,百姓痛苦,英雄起陆的时代里,风雪月,伤春悲秋的小儿女!
只是这个时候,李观一却还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道:“这是礼物。”
薛霜涛眼睛眨了眨,李观一打开布包,里面是两根簪子,一根是玉簪,温润沉静,却已经是数百年的古物了,而另外一根是木簪,还新的,是李观一自己做的。
“这个是秦玉龙将军给我的,是霜涛你的大姑姑托付我转交于你,是薛家的家传玉簪了,都是传给长女的;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李观一稍微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之前装成了长风楼的那位时,不是说想要一根全新的簪子么?”
“这段时间,我就是在做这个。”
薛霜涛笑着看着这两根簪子,然后想了想。
少女伸出手,在自己的头发上一拔,就把那金钗拔下来,于是黑发如同云一般落下,十七岁的少女噙着笑意看着李观一,墨发如云,道:“诺,要我帮你的话,就给我报酬。”
“先生给我挽发怎么样?”
李观一迟疑了下,拿起玉簪,却被薛霜涛劈手夺过去。
薛霜涛把木簪塞在李观一的手里:“我要这个。”
李观一嗯了一声,少女转过身来,只用黑发对着少年,李观一伸出手,手指触碰到了薛霜涛的黑发,如同缎子一般光滑,李观一给薛霜涛束发,薛霜涛的脸颊不觉微红。
她的手指勾住了自己的衣摆,无意识地卷动。
似乎是这氛围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你说些话啊。”
李观一瞪大眼睛道:“我要说什么?”
薛霜涛似被逗得笑了,道:“大先生大客卿,便是给我唱一首诗词也是好的啊。”李观一手指触碰薛霜涛的黑发,鼻尖似乎还可以嗅到少女身上的轻香。
秋日天来秋风长,人来人往,谈笑声音远远传来,却莫名有一种宁静的感觉,少女坐在石头上,双脚搭在一起轻轻晃动,李观一轻声道:“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
陈承弼老爷子嘴角抽搐,想要把这小子的脑袋瓜按在地里,然后看到李观一给薛霜涛把发束好,李观一亲自做的发簪,挽住了少女的三千青丝,轻声道:
“三愿临老头,常与君相见。”
我希望天下太平,希望身体康健。
希望这样到了老去的时候,还能每日和你见面。
薛霜涛安静下来,她感觉到了潜藏的东西,耳廓微红,忽然一下跳起来,转过身来,低着头按住李观一的肩膀,结结巴巴道:“好了!”
“坐,坐下!”
李观一眨了眨眼,被少女压着坐下来,然后他的发冠就被薛霜涛摘下来,他自己的黑发也落下在身后,薛霜涛道:“只,只是一来一回而已!”
她从怀里,把薛家代代相传的祖物拿出来了。
然后给李观一束发,少女手指触碰到李观一的黑发,束发的时候,很是安宁,忽然笑起来道:“那我也有一首词呢。”
薛霜涛的嗓音清澈,轻声道: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我身常健。”
她把薛家祖传之物给李观一束发,然后道: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希望你能活很长,希望我的身体也健康。
我希望我们也能日日见面。
一唱一和,佩玉簪的李观一起身,看着那木簪束发的大小姐,薛霜涛伸出手推在李观一的肩膀上,耳廓通红,道:“好啦,去吧,去走向你的天下!”
“不过,不要忘记啊。”
薛霜涛低着头,只自笑着,轻声道:
“我在关翼城里,等你的千军万马,等你来找我。”
“我会等着你哦,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等到我自己的头发变白,脸上长出皱纹,等到燕子再也不来堂前转。”
“嗯。”
那秦武侯此番别了这薛家姑娘,他深深看着薛霜涛,握住少女的手掌,转过身走远,只是这天下汹涌,只是这百姓血海之中,只是你我之辈不能无视,只可惜,是你我之辈。
却也幸好,是你我之辈。
这风吹银杏叶,那落叶声细碎,似还能听得到,方才少年少女的诗词相合声,不绝于耳。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临老头,常与君相见。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秦武侯李观一抵达了中州皇城之渡口,第二日麒麟军将要出发的时候,听得到了纷乱的声音,麒麟军众人走出,却是怔住,不敢置信——
百姓汹涌而来,携妻带子。
天下大变,名将纵横捭阖,或以屠城立威,或以京观扬名,血流滚滚,百姓如刍狗,豪雄扬名,是日,秦武侯李观一,仗墨家机关船,顺流而下,携民渡江,不弃一人。
沿途两岸百姓听闻,莫不来投。
大势,乃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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