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的金文是倒悬之刀下面的一个“女”字,最初之意为待罪的女奴。
地宫里,林琬悺短暂的懵然之后,下意识地朝陈易喊道。
这三个人里面,她唯一认识的就只有陈易。
还不待陈易开口回应,安后就先停了下来。
“你唤他大伯?也就是说…”
安后细细地打量起林琬悺,转而露出了笑吟吟的面色。
林家小娘小鸡啄米似连连点头,慌乱开口道:
“他是我大伯,我是他弟妹,就是这样的……”
她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解释。
她出自深闺,父亲虽是落第的举人,但靠着林阁老鸡犬升天,也算是书香门第。她自小养就了小家碧玉的性子,虽说识字,读的最多的书却是《女诫》,是个典型的闺阁女儿。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出嫁之年,她还没见过林家公子的模样就上了花轿,所幸高门府邸相来无需讲爱的,而是讲三从四德,妻子只要学会把案台举到眉间就是,这便是人人称颂的“举案齐眉”。
看着慌慌乱乱的林家小娘,陈易纵使有玩闹心态,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自己必须尽早让安后恢复记忆,而不是横生枝节。
“走吧,离开这。”
陈易缓缓开口道。
情况复杂,自己有些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去面对这“便宜娘亲”,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血海深仇。
听着这话,安后拧过头去,笑脸没了: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是你娘!”
陈易愣了下,是嫌自己语气不好,于是转声纠正道:
“是…娘娘。”
“这么大了还说叠词?不过都成,只要是娘就行。”
“好…那我们走吧。”
陈易硬着头皮赔笑道。
女冠瞧瞧他,又瞧瞧安后,勾嘴一笑,还真有点不孝儿不知怎么应付慈母的感觉。
安后转回过身,目光灼灼地扫视林琬悺,胸口的分量是少了些,不如自己,但是好生养。
“你是她大伯?”
安后转头问。
“对。”
陈易说着,林琬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连忙点头。
然而,随后安后的一句话,让林琬悺如坠冰窟,
“可她丈夫要杀你。”
“…陛、陛下,应是…误会一场。”
林琬悺轻颤道,慌乱间扯谎道:
“我跟大伯很亲的…”
大虞并非北蛮,地处古楚越之地,素来讲究三纲五常、亲亲相隐。
“好,那就亲上加亲。”
安后笑着,稍一抬手,巨大吸力便把林琬悺吸了过来,后者一個趔趄险些摔下。
饶是陈易,听着安后的话也是惊了下?
亲上加亲?
“她是罪女,你就纳她为滕妾。”
说完,安后便看向林琬悺,笑着道:
“兄终弟及、弟死兄及,伱既然唤他做大伯,那么就做滕妾,这回便饶你一命,说起来,你是哪个氏族的?”
林琬悺心尖急颤,脑子刹时一白,兄终弟及、弟死兄及,那不是胡人才有鄙陋恶俗么?
她不知道,上古年代哪有什么三纲五常。
安后转头看向陈易,热情道:
“易儿,你看这样好不好?”
陈易有点没法适应角色,头有点晕,一时说不出话。
一旁的林琬悺都快急哭了,缩了缩脖颈,女子失节不是小事,
“太后陛下,他、他、他是我大伯啊!”
“对啊,这正好,不然你早死了。”
“陛下别逼我,我要、我要自尽了!”
林琬悺颤抖地抽出发簪,抵在脖颈上,威胁着说道。
女子失节有辱门第,轻则杖刑、重则流放三千里,不知多少女子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敢失节,哪怕是被人侵害了也不敢声张,一个有些家门的女子若落在土匪手上,一天之内不赎回来,就当她没了名节,回来了要么被关一辈子,要么偷摸打死。
不曾想,安后面色骤然冷下,凤容狞笑:
“易儿你听听,这天大恩情她竟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