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俭自然也留意到永安侯抚髭的动作,他扭过头,问念兮道,“换口味了?”
这话是有由头的。
裴俭升迁快,人又年轻,怕气场压不过那些官场里的老油条,原本也打算蓄须。
使自己看上去更稳重一些。
但想法的萌芽阶段,便遭到念兮强烈拒绝。
她列举了一堆缺点,最后阐述主题:她最讨厌蓄须的男子。
她这般不喜,裴俭没道理不依她。
但他也有条件。
今后要念兮替他剃须。
剃须是在净房,方便洗漱,夫妻两个你来我往,最后总少不了一场狼藉。
以至于后来,念兮不管他了,裴俭也养成剃须的习惯,脸上总是清爽干净。
念兮闻言并不说话,斜睨了他一眼,径自上了马车。
裴俭十分自觉,前后脚也跟着坐上马车。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将军府众人。
尤其是李氏,她眼睁睁看着裴俭进了女儿的马车,一时心急。
不是已经和离了吗?
可顾忌着在场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总不好大庭广众闹将起来。
彼此都是场面人,大家笑着将此事遮掩,仿佛谁都没看到裴相那么大的人,进了念兮的马车。
可人人眼角眉梢,话都快说尽了。
念兮也知道此处人多。
裴俭这般大喇喇坐上她的车,他又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岂不就成了旁人口中的谈资?
她压低声音,怒斥道,“你上来做什么?下去!”
裴俭也学着她低声,“送你回家。”
秦朗说,男人最忌要脸,只要能豁出脸面,什么事都办得成。
何况他此刻也生着气呢。
念兮在做什么?
相看吗?
骠骑将军府?
这府里最出名的便是男人多,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裴俭简直像是晴天霹雳。
男婚女嫁,他从未想过念兮会再嫁他人。
这太叫人感到心慌害怕。
他一刻也等不了,必须来捍卫自己的地位。
幽闭的车厢里似乎弥漫着静默的雾气,连浅浅的呼吸都听到。
裴俭眼神幽暗地盯着她看。
行驶的马车上,光线忽明忽暗打在他的侧脸,愈发显得山陵起伏,丘壑深沉,而他的神情,也如这光影一般变化莫测。
那目光侵略性太强,像是要看透她。
念兮被看得心烦意燥。
马车行驶到繁华的街市,她能听到一帘之隔的小贩叫卖声。
幽静与热闹,像极了此刻煎熬的内心。
就在念兮忍无可忍之时,裴俭忽然开口,自顾自道,“念兮,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念兮沉默。
可他有办法叫她开口。
只是用眼神。
眼眸中的深沉,浓烈的化不开,像是燃着的暗火,只要一簇火星,便能吞没一切。
他等着她的接话。
“什么梦?”念兮问。
裴俭笑了一下,声音沉沉,“关于你的。”
他说话时,车厢里的空气是流动的,少了那种叫人难以忍受的暗涌,于是念兮顺势道,“是什么?”
裴俭再次笑了一下。
幽深的俊目流波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