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裴大人顶着一张写严肃文学的脸,若非字迹,念兮实在难以将信里的那些“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的俗话,与他联系在一处。
可能是男人的另一面?
念兮违心应是。
她总觉得裴俭性子太沉闷,或许是太压抑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她不该打击他。
“很喜欢。”
裴俭也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偷看了不少念兮带出来话本,里面的男主人公什么话俗说什么,女主角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裴俭思索良久,尽管他还写了另一版文绉绉的信,但最终被他否决。
一切以念兮的喜好为主。
果然,念兮是喜欢的。
裴俭决定,往后要多写一写,这些话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写出来大概会没那么羞耻?
于是在不久远的将来,念兮收到一封又一封来自自家夫君的骚话情书。
她不得已给装信的妆奁多上了好几道锁,生怕被人瞧见。
念兮已经想好,等她死时,这个妆奁一定要跟着棺椁下葬,裴大人的一世英名,只能靠她来守护了。
……
冬日天寒,船上无事,念兮便有些贪睡。
李氏是最疼她的,总觉得是在金陵时太过操劳,便由着她去睡。
裴俭呢,心虚自己夜里劳累了她,更不敢打搅。
于是念兮便这么一路睡回了京城。
睡得多,饮食便不大规律。
李氏要养生,需按时用膳。
裴俭倒无所谓,等着念兮起来后再陪她一起用。
两人正在喝粥,念兮忽然馋起炙兔,一时更觉嘴里的粥没了滋味。
“再多吃些,”裴俭十分配合,“等船到岸,我保证,你回家就能吃到。”
念兮问,“不是咱们去得月楼吗?”
裴俭眉眼不抬,又搛菜给她,“舟车劳顿,你想吃,便叫他来府里做。”
裴相还是很有用的~
念兮满意了,体贴的也赏了裴俭一筷子菜。
“等明年,我陪你去看赛龙舟,”裴俭忽然道,“你想去金陵还是京城?”
念兮一怔,她不知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这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
裴俭也正抬头看她,一双桃花眼缱绻,神情认真,“陪伴你的事,一件也不能少。”
念兮忽然发现,其实这不是一件小事,她一直记到如今。
这是一件遗憾。
是她努力想要忘记的遗憾。
如今,裴俭将往昔一点一滴拾起,弥补她的,他们的遗憾。
她不用多说什么,只应声道,“都好。”
金陵或是京城,赛龙舟或是其他,什么都好,有情便好。
又喝了两口粥,念兮忽觉得有些不甘心,抬起头威胁,“裴时章,你要再敢爽约,一定会死得很惨!”
裴俭大笑数声,抱拳拱手,“不敢,不敢。”
等到用完膳坐下喝茶时,念兮问道,“我听说京里六疾馆是诚敬夫人一手创建,你可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裴俭仔细想了想才道,“诚敬夫人过世后,六疾馆无人主持,已大不如前了。”
念兮若有所思。
裴俭问她,“想去?”
念兮摇头又点头,“先时在金陵的临时医馆,我不过是做些简单小事,却也觉得很有意义。我很想要做些什么,而不是整日困在深宅大院,当然,打理内宅也很重要……我想活得再充实一些,六疾馆救助贫苦,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的如碎了星子,整个人都好有活力,裴俭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便觉得无比美好。
他忍不住侧身吻了她的唇角。
念兮睨了他一眼,推开他的脸,“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什么好犹豫?”裴俭低声笑,“做便是了。”
“万一做不好呢?万一被人瞧笑呢?”
毕竟是在京里。
金陵才有几个人认识她。
裴俭道:“你可是裴相夫人,你怕什么?”
念兮鄙夷,“裴时章,你好没脸皮。”
“是吗?”
裴俭装模作样的摩挲下巴,“其实我还能更没脸没皮。”
……
当船行到金陵渡时,恰是一年中最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