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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兮每日的生活依旧,热闹,快活。
顾辞是最贴心的一个。
因北梁骑兵暂无力南下,北境战事暂缓,他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念兮,仿佛又回到去岁夏日,他们一道游山玩水,亲密无间。
大哥温清珩已经数次抗议,不许顾辞再来家中,“因为他,阿娘成日里逼着我出去相看,我整日在衙门里累死累活,回府都不能消停。你明日不许来了,听到没有?!”
彼时顾辞正在给念兮剥荔枝。
也不知他那双大手怎么生的,剥出来的荔枝珠圆玉润,连外面那层薄薄的皮都不破,若是换了念兮,总要剥得汁水四溅,丑陋不堪。
对此温清珩嗤之以鼻,都不觉得妹妹可亲了,“你就是会使唤人。”
念兮眨着一双杏眼,一脸无辜,“我哪里使唤人了?”
顾辞如今气人也很有一套,他将剥好的荔枝放进玉盏里,又擎了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去皮,“对啊,念儿哪里使唤人了,是我自愿的。”
他凑近跟念兮说小话,“他这是想献殷勤没有人,心中羡慕。”
说是小话,那声音大的杏月几个都听到了。
温清珩气得手抖,“我,你……给我等着。”
大哥素来嘴皮子是不占优势的,半日也没撂出什么狠话。
念兮将顾辞剥好的荔枝、葡萄递到温清珩面前,“大哥,都给你吃。”
温清珩愤而离席。
念兮和顾辞两个淘气鬼相视一笑。
日子就这么幽幽过去。
夏日秋来,也到了文淑公主出降的日子。
公主大婚,排场自不必说。
萧南夕从宫中发嫁,雕金镂花的十六台大轿,在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朱雀大街,轰动了整个京城。
念兮看到萧南夕含羞带笑的眉眼,即便是跳脱的文淑公主,盖头下,也是新嫁娘对幸福生活满满的向往。
恍惚间,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忐忑而期冀,坐上喜轿,去开启另一段人生。
公主府张灯结彩,雕梁画栋,青庐里红绸满目,喜气洋洋。
一对新人三拜九叩首,晏清因太过紧张,武功高手的他,竟同手同脚,遭来哄堂大笑。
念兮看到公主从喜服下面伸出小脚,狠狠踩了晏清一脚,晏清素来冷面无情,这会儿竟也笑得合不拢嘴,看得有些憨傻。
喝彩欢呼鼓掌声不绝。
齐齐将一对新人送去洞房。
这样的圆满,念兮心里很为公主高兴。
顾辞低头看她,轻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念兮说,“欢喜太过了。”
顾辞目光隐隐有怜惜划过,他笑着轻点她的鼻头,“念儿也会有的。”
不等念兮说话,一旁的王慕宜发出“咦”的一声:
“你俩肉麻不肉麻,我鸡皮疙瘩都长出来了,能不能对我这个好不容易出了月子的可怜人友好一点。”
那些伤感的情绪随风而散。
念兮笑着伸出细白手指,在王慕宜猝不及防之下,点了下她的鼻头,“咦~世子难道不这么对表姐吗?”
连那声“咦~”都学的惟妙惟肖。
顾辞在身后笑道,“大约是的,回头我与平阳侯世子提一下。”
王慕宜终于体会到温清珩的无语。
也顾不上场合,朝天翻了个白眼,“难怪你哥哥如今不爱你了。温小兮,我也不爱你了!”
念兮嘤嘤哭泣,“表姐,且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慕宜才不理她,扭头便走,“我家才来了个远房表妹,人生的花容月貌,性子又好,我去寻姨母说道说道。”
她口中的姨母,便是李氏。
念兮好心,想替自己哥哥挡上一挡,可慕表姐最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已经扭着身子走了。
“哥哥又要头疼了。”
顾辞同情道,“不如叫他去我府上住一阵?好歹避一避。”
温清珩简直被全世界催婚。
念兮睨他,“那你今后是别想再进我家的门了。”
顾辞想起李氏,立时义正言辞改了口风,“其实我也还有好些表妹,明日都讲给景和听。”
念兮笑,“我哥哥会杀了你的。”
“不怕,”顾辞声音爽朗,昂首挺胸道,“伯母会护着我。”
……
念兮已经许久未见过裴俭。
他就像是一个传奇,越来越存在于人们只言片语的称颂中。
“裴相明察秋毫,严惩了大贪官。”
“裴相开通了西域贸易,减轻了赋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裴相大力提升女子地位,据说再过几年,女子都能做官了!”
他越来越活成过去那个圣人丞相,解救贫苦,惩奸除恶,一如神祇,无喜无悲。
直到某一日黄昏,在“浮生半盏”门口,念兮因有事,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离开,猝不及防下,看到了对街暗巷的裴俭。
他仍旧是老样子,又似乎瘦了一些。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四目相对。
他犹豫片刻,继而抬步走过来。
“要回去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