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昭华千重殿 192:喜烛燃(2/3)

“秦恒,我真高兴。”

许倾落是真的高兴:“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想到这些,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现在的你,其实是可以和另外一个人等同的?”

秦恒的身子蓦然间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冷意。

他恍惚陷入‘美梦’的心神有瞬间的清醒,他望见了许倾落的眼睛,望见了她唇角的笑,望见了那张半边陷入黑暗的绝丽容颜,啊的一声惨叫,秦恒往后退缩了好几步:“鬼,鬼呀,不要过来,一切都是你这个贱人自找的,不要找朕,是你自找的,是杨云平将你献给朕的,是那几个漠北人玩死你的!不关朕的事情。”

“不对,你只是个鬼,朕是真龙天子,你杀不了朕的,你伤不了朕的。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朕驱散,朕要她魂飞魄散!”

长廊尽头,本来只是担心许倾落的安全跟过来的琅晟眼睛睁大,听着隐约的声音话语,只觉得整颗心都不由自主的在紧缩。

秦恒只是在白日做梦,只是在做一些不可能实现的梦境,可是为什么,听到对方那隐约的话语,心底却蓦然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绝望与悲痛,为什么心紧缩的快要窒息一般。

仿佛,仿佛秦恒所说的一切都是生过的,都是真实生在许倾落的身上过一般。

怎么可能!

不可能!

他心爱的女子,那个最骄傲的女子,怎么可能承受那些苦楚!那些人,都该死!

那一刻,琅晟的眼睛有些失去了焦距,他的手不受控制握紧成拳,指关节嘎吱作响,青筋浮现,男人的眼底,慢慢浮现的是狰狞的杀机。

男人无意识的抬起了脚。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长廊深处的牢房中传出,仿佛是承受着万千痛苦一般的嘶吼惨叫声,让人只是听着,便觉得浑身打起了寒颤。

“秦恒,杨云平死了,许微婉死了,大王子瞎了,而你,知道吗?我最恨的人其实是你,是你害死我最心爱的人,是你让他......”

许倾落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她在笑着,可是眼中却有泪珠滚落。

说着放下,说着珍惜眼前,说着释然,可是当面前这个前世的罪魁祸想起了前世的许多的时候,当他在她的面前再一次的说起琅晟的惨淡收场的时候,许倾落心中的恨意翻涌。

秦恒不断的抽搐着,全身的肌肉都在抖动着,一时膨胀,一时紧缩,他的面上身上全被汗水所浸透,翻滚过的草叶之间留下了一道道浑浊的湿痕,他的声音早已经嘶哑破碎,痛的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他抓挠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胸口,自己身上每一寸的肌肤,无数的血痕浮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人已经不成了人形。

就在方才,许倾落用银针制住了他,然后给秦恒服下了自己炼制的最毒的毒药。

世上最毒的毒药不是沐卿的化尸水,因为那化尸水虽然霸道,却还是死的太快,最毒的应该是最折磨人的毒药。

这是许倾落在梦到前世之后,无意识的悄悄炼制的。

她没有想着要用到秦恒的身上的,毕竟前世与今生终究是不同,秦恒今生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只是心中意难平,只是想要做些什么罢了。

今日他为秦恒准备的是一个痛快的死法的,可是当秦恒嘴里的那些话出口之后,许倾落取出了自己以为永远不会用到的最毒的毒药。

“这是相思缠,相思入骨,缠绵入心,如同情爱一般,绵绵不绝,无法除尽,锥心刺骨一般的滋味儿,我失去他的时候有多痛,我便让害了他的人痛上千倍百倍!它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陛下。”

许倾落笑着,最后两个字,压的极低极低,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听到。

太子,陛下,我不管你现在是前世的那个人还是与我一般梦到了前世,我只是,做不到饶恕!

从来做不到!

——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那相思缠会让秦恒没有自尽的力气,会让他一分分的体会着极致的痛苦,然后在所有精气神都耗尽之后,活活痛死。

许倾落的脚步一点点的加快,到了后面,近乎是急走了,她现在只想要见到琅晟,确定自己的重生是真的,琅晟活着是真的,一切还可以挽回,是真的。

她撞入了一个男人宽厚的胸怀之间,许倾落有些愣,慢慢的抬头,望着那坚硬的下巴,望着那熟悉的轮廓,对方逆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她不想要他知道的,只有那个,她不想要他知道!

许倾落的身子有些僵硬。

一只大手轻轻的擦拭过许倾落的眼睛,将那一点点泪珠擦拭干净,男人带着担忧无奈的声音传递入耳:“怎么这个样子?我就说这种事情让那些行刑的人或者我来就好,你非要亲自过来,我们的婚礼可就在二十天后了,好多事情都等着你呢。”

仿佛闲话家常一般,没有丝毫提到许倾落担忧的东西。

许倾落悄悄的抬起眼眸,偷偷的觑了琅晟一眼,对方眼中全是柔软。

他揽住她身子的肩膀有力,沉稳,坚持,仿佛是要将她紧紧禁锢在他自己的怀中一般,许倾落深深的吸了一口男人身上传来的浅淡气息,觉得慌乱的心,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琅晟不会演戏,他可能是刚刚才到的,幸好......

被男人紧紧的揽住身子被箍的有些细微的疼,许倾落却丝毫不觉得难过,不想要挣扎,她反而是将自己的脑袋越紧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子越亲近的偎依在琅晟的怀中。

随着琅晟走出了长廊,走出了牢房的许倾落,没有注意到方才男人所站立的地方,一行血迹蜿蜒,深深的浸润了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