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异闻录 第一章 梦醒时分(2/3)

反过来说,身处迷局当中,谁又能洞察出何为大势,何为机遇?又有几人能在机会面前精准把握,顺势而为?事实是,茫茫人海中,绝大部分人的命运,皆若路基下的石子,虽粉身碎骨,亦不为人所关注。

……

还未睁开睡眼的夏天,心里默默的感叹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亦感叹命运的多舛与无常。

活了一个甲子,无效的日子多得数不过来,能成为记忆深处的荣耀屈指可数。自己的一生,确实像一颗毫不起眼的路基石,甚至不如一颗路基石。基石虽小,但不可或缺。而人世间有没有我夏天都一样。正如老婆大人指出的那样,我他么就是一个“浪费粮食的废物典型”。

“老婆,该起床了。你去马家烧麦馆给我买一两半烧麦回来,要二十块一两的那种。上午我去单位把退休手续办了,下午开车带你去乌梁素海吃鱼去。”

“……唉!总算是熬到退休了!……听说这几年,乌梁素海的水污染防治工作搞的不错。水不臭了,消失多年的鸿雁也回来了。”

“……这些年总说带你自驾游,一次也没兑现。这下好了,大把的时间,好好游玩几年。……从今往后,我陪你安安静静的欢度晚年。……无论你这辈子喜不喜欢我,黄土已埋半截了,凑合着一起走完剩下的日子吧!如果有来生,如你所愿,转角不要看到我。”

夏天双手搓了搓脸颊,呢呢喃喃的说着,还抬手推了推睡在旁边的老妻。

这一推,感觉旁边的被子是空的。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的胡子足有一寸长。

夏天猛的睁开双眼,见到的不是平整的白色房顶,也没有了漂亮的吊灯,而是黑黢黢的房梁。侧目一看,小时候农村老家那种横竖成格的窗棂,用老白纸糊着,透光性极差。

这是哪里?哦……原来是南柯一梦!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亮,乃卧龙……等等,我把自己梦成诸葛先生了?呵呵呵……

看来,自命不凡的毛病已经深入骨髓了,做个梦都要以诸葛亮为蓝本……算了吧,即将画上句号的有效人生了,无须每日三省吾身了,下辈子吧!

侧过身来躺下,看了一眼“草堂”内的摆设,感觉既熟悉又陌生。闭上眼睛再睁开,反复几次,感觉不像是做梦。抓着大腿根内侧的软肉掐了一把,疼!再掐一把,嘶……真他妈疼!真的不是做梦!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睡的不是柔软的席梦思床,而是一盘北方人常见的那种火炕。

这房间看上去很大,比自己的斗室至少大三倍。火炕大约占去房间的四分之一,炕沿是木质的,经过时光的包浆,隐隐有了亮光。火炕的墙体由青砖砌成,地面也是同款的青砖,尺寸比正常红砖大了一倍。

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是套着被套的蚕丝被,而是不太正宗的红色缎面被子,还绣着两只胖鸟。里面充斥的好像是没有梳理干净的羊绒。夹杂在其中的羊毛,从粗白布的经纬线缝隙中漏出头来,扎在皮肤上痒痒的。

火炕的一头,并排摆放着两个漆成赭红色的木头箱子,上揭盖儿,上面叠放着整齐的被褥。另一头放着一个正方形的炕桌,桌上是黄铜打制的松鹤造型的灯盏。尺许高,三个灯头。

从房间的陈设来看,这应该是一间书房。靠墙摆放着一个一米六乘一米三左右,漆成黑色的立柜,门鼻是黄铜的。挨着立柜的博古架约一人多高,坛坛罐罐和一些线装书籍以及数十个竹简卷筒被插花放在一起,看似无序,实则是匠心独具的摆设。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地板上面,是一个长条矮书案,笔墨纸砚很规整的摆放其上。案后是一个蒲团,应该是书房主人书写作画时坐的。整个布局古香古色,颇有年代感。

都说人老了的最显著标志就是,眼前的事记不住,久远的事历历在目,甚至不乏细节的唤醒。看来自己是真的恐老啊!否则,这梦作的也太真实了点。

昨晚和几位同时退休的老同事一起喝了顿大酒。多是多了点,但也不至于睡了一觉,还神志不清,活见鬼了!

既然自己不在梦里,那么眼前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而不自知,走失了?或者是梦套梦,梦中梦?抑或是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鬼压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夏天本来想喊一声老伴儿过来,把自己弄醒。可脚步声中的一声叹息,听上去很陌生。电光火石之间,夏天重新躺下装睡。他想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兰草,给夫君敷完药后,你再去一趟白医生家(南北朝时期,南方人称郎中,北方人称医生),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这都五六天了,咋就是不醒呢!愁死人了。……紫娟,你去看看羊奶热好了没有,该给夫君喂食了。”一个略带晋北地区口音的女人说话声,虽不疾不徐,但听上去感觉情绪有些焦躁,且茫然无助。

一个尖细的声音嘟囔道:“小姐,白医生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可姑爷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要不咱还是回平城吧,兴许平城的医生,一两副药就能医好姑爷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