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异闻录 第九十章 匹夫之勇(2/2)

先前逃走的十人,逃往河边的两人侥幸逃脱,八名逃往山里的镇兵被敲断双腿抓了回来。痛苦的哀嚎和卑微的哀求并没有赢得蠕蠕兵卒的怜悯,抓他们回来的十几名蠕蠕武士,时不时在他们后背或脑袋上抽几刀片或几马鞭,以宣泄追逐时憋闷的戾气。

高阙塞不大,南北两处加起来二十几间屋子。此时此刻,涌进来的二百多蠕蠕兵正屋里屋外翻箱倒柜,大肆搜查。

本来想用一个“鸡飞狗跳”的成语来形容搜查过程,可惜塞城里除了摆在地上的五具扎满箭矢的尸体和八名被敲断腿的镇兵外,只剩下一名奄奄一息的老厨师。鸡鸭猫狗之类的活物不可能在这座饿兵充斥的塞城里活下来。所以,搜查的结果没有想象的那么丰富。只搜到一些带着米糠的黍米和几大缸腌咸菜,再就是十几副铁甲,几十副牛皮甲,以及部分年久失修的兵刃。

“就这些?”前锋首领失望的问。

“就这些,我的主人。”一名全副武装的精干小头目应答。

这位前锋首领不是别人,正是现任蠕蠕国主弥偶可社斤(安静)可汗婆罗门的族弟,俟力发宝勒道,柔然国众多王子中的一员。此子生就一副好皮囊。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高体壮,气势逼人。从外表看,宝勒道的相貌不像是高颧细目的典型蠕蠕人,更像是白人人种和蒙古人种的结合体。此子生性暴躁,却又心机灵动;目中无人,却颇会笼络人心。

一般来说,经过权力熏陶后的男人,不管他生长在哪里,一旦手里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那种给人造成巨大压迫感的气势就会从每一个汗毛孔力发散出来。此刻的宝勒道,双腿岔开往那里一站,不怒自威。

最后一名到场的是胡四娃。抓他回来的蠕蠕兵跨马冲进院子,抓着胡四娃的一头乱发,直接将他丢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摔的这名高阙塞里年纪最小的镇兵,龇牙咧嘴,倒吸凉气。服兵役仅仅一个多月的胡四娃,此刻整个身体被泥土杂草裹挟着,并且被烟熏火燎的乌漆嘛黑的像一只烤糊了的大肥羊。就连他已经发育得颇具规模的傻**,在污秽的遮掩下居然也看不清模样。唯一保持干净清明的是他的一双眼睛,虽透着恐惧和不甘,同时也透着庆幸。不甘的是没能逃出魔掌;庆幸的是及时点燃了狼烟;恐惧的是马上要死在蠕蠕兵刀下了。

“逃出去几个?”俟力发宝勒道问属下那位精干的小头目。

“经核实,戍堡里共有十七人。先前骑马跑了两个,刚才渡河又跑了两个,其余的都在这里了。”小头目爽利的应答道。

“派人去追那四个逃走的鲜卑蛮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宝勒道发狠道。

“怕是来不及了!”小头目遗憾的说。

“为何?”

“这里的河水很深,战马或许能渡河,可我们的人都不会水。没有渡船,追不上的。”

宝勒道沉吟了一下说:“问问他们,哪里能找到船只。”

小头目转而问断了腿摊在地上的几名镇兵:“你们几个,说,哪里能找到船只?”

其中一名镇兵抢先说:“方圆几十里,看见狼烟的人都会撤往对岸,怕是……”

没等这名镇兵说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厨师突然说话了。虽然声音微弱,但在场之人都听清了:“驴日的,……羞你……先人!说不说……都是死……”

老厨师的话没说完,那蠕蠕小头目一脚踹在他还在流血的嘴上,顿时血花飞溅。

赤身**的胡四娃,本来还处在惊惧和懵懂中,见平时对他百般呵护的老厨师被踹的满脸血污,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恶狠狠的瞪着那小头目骂道:“毛毛虫,额日你个娘!”骂着的同时,手脚并用爬到老厨师面前,用他那比老厨师血污的脸还要肮脏的手,轻轻的为老厨师擦拭嘴角(因大魏皇帝拓跋焘诏令魏国子民称呼柔然为蠕蠕,意为蠕虫。沃野人管蠕虫叫毛毛虫,故而胡四娃有此一骂)。

小头目虽然听不懂毛毛虫乃何物,但胡四娃愤怒的表情一览无余。所以,他的另一踹直冲胡四娃的脑袋而去。

挨了这一踹的胡四娃,不但没有屈服,反而被激发出一股野性。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碎石砸向小头目。嘴里继续着他特有的怒骂:“额日你祖宗十八代,额碾死你们这些毛毛虫……”

“四……四……娃……”

老厨师艰难的想阻止胡四娃的莽撞,可他的声音非常微弱。他之所以阻止那名镇兵继续往下说,倒不是怕他说出寻找渡船的办法,而是怕他说明狼烟的作用,提醒眼前的敌人,并波及到胡四娃的安全。毕竟胡四娃还是个孩子,说不定能侥幸活下来。可惜,他的阻止没能成功,他的担心却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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