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降临 第七章 捧花(1/4)

自从见你手拿可乐,从此之后我只喝可乐。

【34】

李凯和李娜的婚礼定在城郊的一处农家乐举行。

这家农家乐很有名,林绛小时候跟着外公来过一次,记得院后有温泉,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水库,水库周围的树很繁茂,往里再走则是一片竹林。除了来这附近游玩的,还有不少人来这边拍写真。

这次来参加婚礼,她见了不少的老同学,大家围在一桌聊天聊地,很像从前下了课间操在教室外的走廊围成一团说八卦的场景。

婚礼的时候,主持人问李凯,是怎么追到新娘子的。

李凯脸红红的,说道:“其实当初我暗恋她很久了,只是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又不会表达,只知道欺负她。后来在操场上,我记得特别清楚,她说‘我终于可以摆脱你的欺负了’,我急啊,我就说‘你休想,我看上你了,要欺负你一辈子’。”

说到这里,全场都在笑。李凯激动地顿了顿,又接着说:“然后她就拧我的耳朵,问‘你再说一遍,谁欺负谁’。我疼得嗷嗷叫,说‘你欺负我总行了吧,只要能在一起,谁欺负谁我都没意见’,然后她拧着我的耳朵,把我的头拉得低了下来,就亲了我一口。”

话一说完,李娜忙吐槽道:“哎呀,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讲啊!多丢人啊……”虽是这样说,却哪里有半分埋怨的意思,因为她早已经是满脸泪水。

现场的来宾都在为他们俩鼓掌,林绛在一旁站着,也眼眶红红的。

后来李娜抛捧花,倒数“3、2、1”后,却迟迟不动,最终在全场的期待里,把花交到了林绛手里。

李娜笑意温婉,早就没有半分从前风风火火的样子:“林绛,要是何莱今天来了,你俩还能争一争,但她没来,这束花就是你的。”

那是一大捧鲜艳的玫瑰,林绛小心接过,花的颜色照红了她的脸,也照红了她的眼,泪水在眼眶打转:“好漂亮,谢谢你。”

李娜拥抱她,在她耳边小声说:“要幸福。”

林绛回道:“你也是。”

随后,林绛拿着沉甸甸的捧花,悄悄离席。

是何莱打来了视频电话。

何莱在香港也谈了个对象,生活甜蜜,看着林绛抱着的花朵,忍不住劝林绛赶紧找个对象。

林绛忙把电话挂了,坐在一角,看着花束发呆。

她对着花,露出少有的娇憨样子,小声喃喃:“你要是真那么灵验,现在就把江为风送到我眼前来。”

她话音一落,还当真四下望了望四周。

没什么动静。

她暗笑自己无聊至极,于是对着那束花哼笑:“一点也不灵啊,小骗子。”

“说谁是小骗子呢?”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男声,吓得林绛一激灵。

像上课忽然被老师点了名一样,她慌乱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抱着的花,不确定地问:“江为风?”

“你怎么在这儿?”江为风眯着眼睛问。

“我朋友结婚,”林绛定定神,“你呢?”

江为风扬了扬手里的烟盒:“出外景刚结束,出来抽根烟。”

林绛点点头,盯着脚尖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为风自顾自点燃一根烟,神色隐匿在烟雾里。

“你不冷吗?”他悠悠看向她。

林绛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穿的雾蓝色的连衣裙,他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是有些冷:“有点……那我先进去了。”

他点点头,却堵在她面前没有要让路的意思:“一会儿怎么回去?”

林绛讶异:“什么?”

“怎么回去?”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没有波澜。

“就……可能随便跟着谁的车回去吧。”林绛手指了指楼上,有点不知所措。

江为风淡淡“嗯”了一声:“我送你吧,顺路。”

林绛彻底呆了:“啊?”

好几秒钟后,她反应过来,客气道:“不用麻烦的。”

“都说了顺路了。”他看着女生的脸,看似漫不经心。

没等她回,江为风又云淡风轻问她:“几点结束?”

“哦……大概不到两个小时。”林绛不再忸怩,却回得磕巴。

江为风蹙了蹙眉,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那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不介意吧?”

“嗯,没关系。”她手指绕着捧花的包装带子。

他却不说话了,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眼神她看不明白,更不敢直视太久,只好问道:“你看我干吗?”

问完,江为风就笑了。

林绛不明所以,有点脸热。

“没,我只是忽然想到一句老套的话。”

林绛好学生样的乖乖听他说下去。

“你要是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他不动声色打了个太极,把问题又丢到她这里。

这着实让林绛的脸更红了。

江为风没再逗她,侧身放她进屋。

林绛觉得江为风变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她又讲不上来。也有可能,他之前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们距离太远,她从来不曾知道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绛都是蒙的。

喜宴散后,她躲在更衣室迟迟没下楼。等人都走了,她才出门,却迎头撞上了送宾客的李娜和李凯。李凯被人叫进屋,李娜则走到林绛身边。

她心底叹气,还是没逃过一阵审问。

“怎么没走?”

“有人来接了。”林绛手里还抱着花,特心虚地回了一句。

“哦——”李娜意味深长地拉了个长腔,“男朋友?”

林绛忙说:“不是,你别乱想。”

“林绛。”她话刚落音,门外有人跨步往屋里来,喊她的名字。

林绛被这声音激得心一麻,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就像偷情被曝光一样。

此念一出,她暗惊了一下,忙甩甩头。

李娜则瞪大了双眼:“我没看错吧?”

“我这边提前结束了。”江为风走近,带来一股凉风。

林绛看他一眼,只见他对着穿大红色中式礼服的李娜说:“恭喜啊。”

李娜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看了看江为风,又看了看林绛,最后视线定在林绛身上:“我的捧花没白送。”

林绛忙用手肘碰了下李娜,又怕江为风误会,赶紧扯开话题:“那个,江为风正好顺道,就送我一下,我们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看李娜的脸色,忙用手去扯江为风的衣服。江为风就这么被她半推半搡带出了大厅。

到了门口,林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衣裳,忙松开手,不好意思极了:“我朋友她……”

“你这样把我拉出来,她更会误会的。”江为风理了理衣服,目光悠悠。

“对不起。”林绛沮丧道。

“没事,扯平了。”江为风余光瞥向右手边,嘴角微不可见勾着笑意,语气却是淡淡的。

林绛没搞懂他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侧身,对着旁边一群看热闹的人说:“看什么呢?把设备装好赶紧回去。”

林绛这才发现旁边这群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瞧,表情一个比一个意味深长。她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扯平”是什么意思。

这群人都是江为风的同事,林绛定神望去,只见其中一个人穿着黑T恤,上面居然印着“J&J”的字样。

林绛多看了好几眼。

“你在这儿工作吗?”上车后,林绛盯着江为风车上那盆摇头的花出神,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江为风掏出一根烟,先是咬在嘴上,又问她:“介意吗?”

她摇摇头,见他点了根烟夹在修长的手指上,没忍住说:“你烟瘾好大。”

江为风笑了,又打开车窗,顿时有风灌进来,他的声音和风声一起传来:“你知道J&J?”

她点点头:“嗯,我之前去那儿面试过。”

话一落,他忽然转头看向她。

“怎么了?”林绛下意识移开了眼。

他却转回头去了,把烟熄灭,声音有一丝哑:“没什么,我是这家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

他声音淡淡的,毫无波澜,林绛却暗自深呼吸,她刚刚见他对那群人说话的语气就猜到七八分,因此意外的也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她和他的这场不期而遇。

林绛笑了笑,说道:“好巧。”

“我记得你以前是学播音的,怎么去旅拍了?”沉默了一会儿,江为风问。

“就是想趁年轻,多走走。”

他“哦”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可乐打开,“咝——”的一声,泡沫一下子涌上来。

江为风没收住,可乐溅到了衣襟和裤子上。

男人恼了。

林绛忙扯车前的纸巾给他擦着,眼看着白纸变咖啡色,她想都没想,又扯了更多的纸帮他擦,手碰到他大腿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她一下子愣住。

收手,抬眼,只见男人眸色渐深。

林绛忙坐正偏头,轻咳了声,生硬扯开话题:“你还是喜欢喝可乐啊?”

话一出,自己先愣了。

还好眼前的男人没发现什么,“嗯”了一声,听来漫不经心。她攥了攥此刻略黏腻的手,定了定神。

这边男人收回目光,他心思一直在转,过了会儿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之前听昊子说你考的Z传播音,后来没去做主持人吗?”

“做过,发现自己不太适合。”林绛不想多说。

他不动声色看她一眼:“记得你之前还是学校广播站的。”

她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说道:“是。”

他噙着笑:“那你记不记得一个QQ昵称叫38.6℃的人?”

【35】

38.6℃?

闻言,林绛着实差点呛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快速平复心情后,转头去看他,只见他专注地开着车,似乎不过是顺口说起的话题。

林绛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顿了顿,扯出一个笑:“不记得。”

江为风也不应,没有转头,却瞟了她一眼。于是,林绛又掩耳盗铃地问了声:“你同学吗?”

江为风这才转头盯她,双眸漆黑,嘴唇却勾着淡淡的笑:“不认识,我以为你知道。”

林绛愣了,这会儿手上沾的可乐有点过于黏腻,她忍不住搓磨,以至于手指都有些麻,再从胳膊沿着脉络传到心里,一直扩散到全身。

她偏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我怎么会知道。”

江为风的目光追着她的动作,视线却只落在她的脖颈处,阳光透过她侧脸上散乱的“黑色森林”,里面藏着的那只月亮更白了。

他又伸手去拿可乐喝,没错,他还是喜欢喝可乐:“也是,好学生心里都是学习,怎么会专门记这些呢。”

林绛没接话。

于是一路无话。

林绛看着路边林立的高楼和人来人往的街道,就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人生百态忽闪而过,没多久就到了公寓。

车子停下的时候,林绛才偏过头。而下一秒,江为风又侧身过来,林绛心跳加速,呼吸一滞。

和上次一样,他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把你手机号和微信给我吧。”在她准备推开车门的时候,他开口了。

没等她有反应,他兀自解释起来:“郑姨常找你,她身体不好,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好联系。”

林绛不疑有他,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他:“微信也是这个号。”

他加完她,她又道了声谢,说路上小心,才推门离开。

江为风看着她的背影,打通了一个电话:“有件事需要你尽快办一下。”

他说着,突然闻见一股香味,余光瞥向后视镜,一束大红色的玫瑰正静静盛开在后座。

他顿了顿,驱车离开。

三月末来了一场倒春寒。

林绛的爷爷和外公年龄相仿,身子骨却是大不相同。

这不,外公刚从草原回来,没几天又精神头十足地跑去北京玩了。而爷爷呢,本来身子就弱,天乍一冷,他得了场病,高烧不退,又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