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降临 第五章 再见(1/4)

山高水长,不如在顶峰相见。

【23】

收到了Z传的合格证之后,林绛人逢喜事精神爽,专心备战文化课,劲头十足。

二模就定在4月15日和16日两天。

大家最近备战都很累,下课了也没多少人走动,基本都趴在课桌上休息。

考试前一天晚自习,一下课林绛就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假寐,自动切歌的空当,走廊里有个人大喊了江为风一声,把她吓得一激灵。

“江为风,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上完厕所就回去看书啊?”是石头很有辨识度的声音。

“滚。”江为风回道。

后来石头又说了什么,就听不清了。因为耳机里逐渐大起来的音乐悄无声息遮掩了男生们的对话。

忽然有人摘掉了她的一只耳机,她坐起,一看是何莱。

“听什么呢?”何莱问。

“许嵩刚出的专辑,你听吗?”林绛说着,心里却还在恍惚,不知道刚刚听到江为风的声音,是梦还是真。

“许嵩是谁啊?”何莱问。

林绛说道:“蛮有名气的一个网络歌手,王佳倩之前推给我他的歌,我蛮喜欢,就下了好多首。”

何莱听她说完,嗤之以鼻:“网络歌手的歌你也听?”

林绛耸肩。

何莱忽然靠近林绛,特神秘地说:“我刚刚去厕所,听见了江为风一个大秘密。”

林绛晃了晃神,故作平静:“什么事儿啊?”

“你见过他妈妈吗,之前开家长会来过学校的,据说是省台新闻节目主持人。”

“嗯,听说过,怎么了?”林绛坐直了身子。

“那人好像是他后妈,听说江为风亲妈在他读初中时就去世了。”何莱压低声音。

林绛心“咯噔”一下,立即想起某日夜里,她问他为什么唯独英语成绩好,他说因为父母都是教英语的。

那时候她没来得及想太多,如今才明白真相。

林绛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会……因为什么去世的?”

何莱撇撇嘴:“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绛还在走神,何莱转移了话题:“复习得怎么样了?”

正好上课铃响起,林绛掏出课本,说道:“这不,铃响了,继续背书呗,语文还有几篇古诗没看呢。”

何莱说“加油”,忙跑回自己座位。

林绛心里想着郑萍,怎么看都不觉得她会和“后妈”两个字扯上关系。

第二天考试,正好考到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句,林绛卡壳了,脑海里全都是许嵩《半城烟沙》里“半城烟沙,兵临池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的歌词。

幸亏在交卷的最后关头,林绛想起来了。

可何莱却没那么幸运了——

16号下午考完试回教室,林绛把外面橱柜里的书往教室搬,何莱就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念叨着:“林绛,我这次考不好就赖你。”

“赖我干吗,又不是我让你去听许嵩的,何况你当初不是还鄙视我听他的歌吗?”林绛笑道。

“主要是我那天回家之后失眠了,就想听会儿歌,这不就想到你说的许嵩了吗,他那个《清明雨上》,真的太好听了!”何莱感叹。

林绛笑:“有品位,我最喜欢他这首歌。”

“不,我最喜欢的不是这首,是《灰色头像》,”何莱打开了话匣子,“我上网搜了这首歌的故事,里边有歌词是‘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意思就是他女朋友去世了,所以他才写了这首歌。”

林绛收拾书的动作停了停,看见何莱说这句话时换了好几个表情,搞得林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你也信?那还有人说《玫瑰花的葬礼》也是写给他女朋友的呢。”

何莱一听更激动了:“对对,还有人说他的英文名‘VAE’的意思是‘唯爱颖’,他好痴情,他女朋友是不是就叫颖啊?”

林绛听完差点吐血,看了这傻姑娘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任由她幻想下去。

晚上放学后,林绛和沈宴,还有王佳倩,约在一家新开的比萨店。

王佳倩掏出手机:“林绛,你有微博吗?”

林绛下意识就答:“有啊,怎么了?”

“来来来,互关一下。”王佳倩说道。

林绛一愣,恨自己刚才的不假思索。

微博是校考的时候,和她住一个屋的同学“安利”给她的,因为贴吧豆瓣都有好友互关,所以微博自然而然就成了她出门在外,不方便写日记时的记录。

林绛有些心虚,随便扯了个谎:“我卸载了,这不快高考了吗,贴吧都不怎么玩了。”

王佳倩说:“没劲。”

沈宴却问:“什么是微博?”

王佳倩白眼快翻上天:“就是最近蛮火的一个软件,哎呀,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见沈宴和王佳倩胡侃,林绛莞尔一笑,一转头正巧看到街对面有抹熟悉的身影,半天没缓过神。等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人没了。

沈宴问她:“看什么呢?”

林绛迟缓地回答:“哦,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周末一大早,林绛打车去外公家。

外公家住在一个老小区的一楼,家里有一个小院,红木门外有棵大梧桐,梧桐树下放着一张摇椅,摇椅上坐着一个老头,正端着茶杯,优哉游哉地听戏。

旁边的收音机里放的正是《武家坡》,刚唱到**,“啪”一声,戛然而止了。

小老头倏地惊坐起来。

“你这臭丫头。”看清楚人之后,老头嗔怪了一声,喜笑颜开。

“外公,是不是很想我啊?”林绛笑道。

外公站起来,去拉林绛的手:“想你,再不来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祖孙俩一阵笑,林绛忙扶着外公进屋。进门后,林绛先去给外婆上香,转身看到外公在厨房转悠。

“吃啥啊?”老人有点犯愁,“你说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儿没什么好菜啊。”

林绛拉着外公的胳膊:“哎呀,外公做什么都好吃。”

老人一听,笑得乱颤,忙说:“行,那你去看会儿电视,我简单做一点。”

林绛哪里肯:“我不,我要和小时候一样,给您打下手。”

老人只好同意,一老一少便在厨房忙活起来。

最后,他们做了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尖椒炒肉片,一道香椿豆腐,为了凑足四个菜,最后又切了一盘火腿肠,加上香油拌葱丝。

林绛在厨房偷捏了块肉吃,入口后满足不已,边吃边夸奖:“外公做菜这么好,我妈怎么就没随你呢?”

外公正摆碗筷,摆了三副,一副留给过世的老伴,这三年向来如此。他呵呵笑了两声:“你妈随你外婆。”

林绛边把菜放桌子上,边笑着说:“我妈随妈妈,所以我也随妈妈,做菜都菜。”

外公又是笑,神色温柔。

林绛给外公夹菜,问道:“外公是不是想外婆啦?”

“想,哪能不想呢?”外公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遗像,恍惚片刻,才问林绛,“听说你收到不少合格证啊,外公还没恭喜你,不过啊,学习认真归认真,但也要注意身体,别累着。”

林绛点头:“知道了。”然后夹了一筷子香椿,好吃得整张脸都在绽放,“外公,这香椿真是鲜。”

外公看林绛喜欢,也高兴:“喜欢的话,一会儿走的时候拿点回家,这是我昨天登山的时候摘的。”

“登山?外公又发展新爱好了?”

“这不是刚退休,没事做,正好隔壁老张鼓捣摄影,也拉我一起,我们去南山采风呢。”

林绛笑道:“外公真时髦,找个事情做,没准开拓事业第二春。”

外公也笑了:“借你吉言。”

这边祖孙俩正闲话家常,快吃完饭的时候,徐名娟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绛接起来,外公又跟徐名娟说了几句,才挂断。

“你妈又吩咐你什么事儿了?”知女莫若父。

“母亲大人想吃步行街东头的小金板栗。”林绛笑了。

“哎哟,这过去不顺路啊。”

林绛摆摆手:“没事,我打车去。”

临走时,外公送林绛出门,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要给她打车。林绛连说不用,老人又拉着林绛的手叮嘱这叮嘱那,还要她常来。

老人这一送,送了十来分钟。

林绛拥抱外公,让他赶紧回屋歇着,结果走到快拐角处,她回过头一看,老人还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她,见她回头了,便摆摆手。

林绛鼻子一酸,咬咬牙忙转身离开。

从外公家到步行街,打车要30分钟。

徐名娟喜欢的这家店,开了二十年了,一直很有名,四季都有很多人光顾,隔了老远她就看见那家店门口排了一条长队。

林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徐名娟发过去:【排队真难,给小费吗?】

手机还没放进兜呢,一抹明媚的颜色进入眼帘。

【24】

女生穿着粉色的毛衣,与春天很搭,灿若桃花。

林绛一激灵——昨晚竟然不是错觉。

女生应该在等人,眼睛一直盯着二楼的网吧。没一会儿,有个男生从楼上走下来,他的格子衫搭在肩上,步子散漫。

男生刚下来,还没站稳,女生就哭了。

女生今天穿得像一只饱满的水蜜桃似的,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这一哭更显得我见犹怜,隔了老远,连林绛都心头一颤。

然后不知道女生对着男生说了些什么,男生不是在无所谓地笑,就是不耐烦地皱眉,没等女生说几句,就转身要走。

女生大着胆子扯住男生的手,男生回过头,要挣开。

谁知女生忽然大着胆子朝男生扑过去。

林绛猛地倒吸一口气。

男生推了两下,但好像没使劲似的,终是没推开。

林绛的心莫名抽疼,不敢再看,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怎么都移不开眼。

这时,老板忽然催问她要多少钱的栗子,她随便说了个数,拿了栗子,再去看他们那边,两个人竟还没分开。

她这下是真不敢再看下去了,拨开人群就想逃,临走前还听排队的大妈窃窃私语说:“哦哟,现在的小娃娃不得了。”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拦了路边的一辆车就坐了上去。

没理由哭的。

但车开的那瞬间,她还是泪如泉涌。

江为风原本正和一帮兄弟在开黑,成明昊很久不摸键盘了,特起劲,带得江为风也嗨了起来。

正兴起呢,外头有人给江为风传话,说下面有人找。

他不情愿地起身下楼。

看清来人之后,他有点错愕。

他想着,行吧,说清楚彻底了断,结果刚站定,还没说话,面前的人就开始哭。他烦躁得很,转身便想走,谁知道女生忽然扯住他的手,他想甩开她,下一秒却被抱住了。

他自然想挣开,可就是这么巧,挣脱时无意一瞥,竟看到不远处的栗子店门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也往他这边看,他忽然就忘记动作了,任由面前的女生抱着。

不过那人似乎只是一瞥,很快便买了栗子,走得头也不回。

江为风这才回神,推开了眼前的女生。

他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顿了顿才开口:“赵思意,你烦不烦?”

赵思意眼睛红红的,声音可怜:“今天你生日,我瞒着我妈借钱从英国飞回来的……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江为风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一声:“别了,咱俩不适合做朋友。”

赵思意肩膀一下子垮了:“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江为风一脸平静,“你我不是一路人。”

“我真的把所有的尊严都丢给你了。”赵思意有些发抖。

“你还是把尊严收好吧,”江为风转身,侧着脸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女孩眼底的光瞬间灭得一点不剩,攥了攥拳头还是不死心:“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把我当过朋友吗?”

男生上楼的步子微顿,心里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口坦荡却又很淡漠:“反正以后不会是朋友了。”

女生一下子笑出了声,眼泪也同时涌出来。

江为风不再管身后的人,径直上楼。网咖里几个人正打到**,估计是遇到猪队友了,成明昊正杀得眼红,对着麦一通乱骂,差点把键盘砸了。

江为风的游戏打得并不是很好,纯粹图个放松,刚刚下楼和赵思意闹了这么一出,更是一点打游戏的劲头也没有了,拿了桌上的钥匙想要走。

有人叫住他:“去哪儿啊?晚上不过生日了?”

他头也不抬:“没劲,回家了。”

成明昊拦住他:“别啊,好歹18岁生日。你要是不想热闹,咱俩出去喝一杯也成啊。”

“那你还不滚过来。”他闻声微微偏头。

江为风率先下楼,路过栗子店的时候脚步有一秒的停顿,还是抬脚走了。

晚上,江为风和成明昊找了一家门面不大的苍蝇馆子,炒了几个菜。中途,成明昊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拎了个蛋糕。

江为风不爱吃甜的,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便用勺子舀了一口,结果……

“栗子味的?”江为风好看的眉头挑了挑。

成明昊有些得意:“随便挑的,怎么了,你不爱吃啊?”

江为风哼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将蛋糕推了推:“太甜。”

“那你是不打算吃了?买这个花了我200块私房钱呢!”成明昊气结。

“那你全吃光吧。”江为风眼也不抬。

成明昊双眸一闪:“咦?林绛?!”

江为风眼皮一跳,下意识扭头去看。

“啪!”

一块蛋糕准确无误地拍在了江为风脸上。

江为风满脸奶油,顿时石化在原地。

再看罪魁祸首,成明昊掏出了手机,对着他一通狂拍:“哈哈哈,生日快乐,兄弟!”

一个小时后,成明昊被某人锁喉,鬼泣求饶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