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女生在小声讨论:“她是不是化妆了?”
另一个女生回道:“没有吧,今天她是主持,不怕被抓典型啊?”
先开口的女生又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我可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何莱转过头,悠悠说道:“真酸。”
林绛忙催她回头。
而主席台上女生恰好结束演讲,落款是——
高三5班赵思意。
林绛没想记住,但就是记下了。
周一这一整天,班里都在讨论成绩什么时候发,结果直到周三体育课前,成绩才下来。
林绛一行人磨蹭在教室后边看成绩,体委李凯一直在教室清人,喊了两嗓子“快下去上体育课了”,就往后边来了。
他个子高,一头扎进人堆里,很快挤到前头,扫了两眼成绩单:“哈,我这回第40名,进步了。”
“人家何莱第11名,林绛第17名,人家骄傲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考这名次的是你呢,”李凯敲了一下李娜头顶,“来来来,我看看,哦——原来某人第37名啊。”
“你再说一句?”
“你叫我说我就说?多没面子啊。”
“是吗……”李娜露出一个凶笑。
“疼。”李凯被狠狠拧了一下。
何莱和林绛无奈地相视一笑,她俩早就看惯了这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场面,也不劝,互挽着手臂说着悄悄话下楼去往操场。
“你英语成绩有点拖后腿吧?”何莱问道。
“这次比上次考得多呢。”林绛叹气。
“英语77分,语文数学都110分以上……我要是英语老师我吃了你。”
林绛脑补了一下英语老师那张动怒的脸,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结果好巧不巧,后边忽然传来一声:“牛啊,兄弟,英语145分。”
林绛惊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两个女生同时转头去看究竟是哪位大神考这么高,结果林绛只是一瞥,心跳就漏了半拍——
江为风。
林绛想起他名字的时候自己都怔了一秒。
三个男生并肩而行,中间的那位高瘦显眼,边走边漫不经心地看手机,或许是低头的缘故,发梢有点遮眼。
就是他。
何莱也只瞥了一眼,就一把攥住了林绛的手,压低声音说:“后边中间那个就是16班新转来的帅哥!”
林绛惊讶得愣了一下:“这么巧?”
“什么这么巧?”何莱抓住字眼。
林绛这才反应过来:“哦,没,我说我们一下楼就碰上了,真巧。”
何莱说:“可不是嘛!”她整个人激动得都快飞了,连前边老师喊站队时,都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堂课老师先排了下队形。
林绛站在第三排,第四排是男生,江为风就站在林绛斜后方,几个男生正同他说话。他声音还是懒懒的,很随意,每次回话都不会说太多字,却没让人觉得不礼貌。
不过林绛倒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一直去听他们说话,因为体育老师的声音更“吸引”人——
“今天咱们来测一个男子1000米,女子800米啊。”
下边顿时炸开锅了,遍地哀号。
“都啊什么啊?我看咱们两个班男生少,一会儿男生先跑。体委出列,带大家做准备活动。”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林绛更是紧张得小肚子疼,她体育一直很差劲,又加上一个暑假没运动,等下不得跑瘫了。
她蔫了吧唧地刚刚开始做伸展运动,就听见后面的男生压着声音说话。
“江为风英语145分。”
“啊,抄的吧?”
“你以为我是你啊。”
“石头,你以为风哥是你啊?”
“风哥不可能抄,他数学36分,语文54分,要抄干吗不把这两科也抄了?”
“啊?合着你的数学连风哥的英语零头都没赶上啊……”
一群人听着就一阵笑。
“一会儿球场虐死你。”
身后响起石头咒骂的声音,听着是不想让大家继续侃下去,语气却不在意。
林绛忍不住一笑,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借着手上换动作掩饰过去了。
那天,林绛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眼底总是能捕捉到这个叫江为风的人。
他旁边的男生叫石头,中等个子,很壮,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旁人都叫他“风哥”,石头有时候叫他“疯子”。
石头说:“疯子,赵思意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江为风摸着鼻子回道。
过了会儿,要候场起跑了,石头又问:“你看小姑娘都往你这儿瞅。”
江为风转身就轻踢了石头一屁股:“这很意外吗?”
一句话,坦荡中带着傲气。
林绛忍不住暗暗做了个鬼脸。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好面子,一边又想吸引女生们的注意力,一边又对“某某是不是喜欢你”这种问题假谦虚。
江为风倒是诚恳。
不过,林绛随之便知道了为什么这人的气场和性格如此张扬。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娜要用“荷尔蒙”形容江为风了——那1000米,他跑起来真就像一阵风,引得围观的女同学们眼冒红心,一小半的女生都在议论,看上去也很激动。
可无奈体育老师在场,她们想喊又不敢喊地憋了大半场,直到最后100米冲刺时,大家才借着给本班男同学加油的机会,朝最前边的那个人猛喊“加油”。
当他以第一名飞跃过终点,第二名还落后他半圈时,全场喝彩。
第二位越线的李凯喘着粗气说女孩子们都一样!李娜张牙舞爪跑上前骂他,再加……递水。
这回,江为风倒是真威风。
而林绛就狼狈了……
明明看着江为风跑得轻松,跑完还面色不改,可轮到自己怎么就越跑越迈不动步子?腿上像灌了铅,整个胸腔也都像给烟烫了似的,疼得要命。
最后跑是跑完了,倒数第三。
林绛跑完后就下意识去整理头发,边整理边看四周,却没看到那抹身影。
自由活动之后,李娜和一群女生叽叽喳喳跑去东墙角的涂鸦区玩。
林绛听沈宴说过,那片涂鸦区,一开始是有人在墙上留言表白,而学校也没有加以制止,久而久之,留言的人多了,竟成了三中最有名的一个新生打卡地。
十几岁的年纪,不就偏爱浓墨重彩的爱恨情仇吗,一份喜欢,就算是不被接受,也需要观众来安慰。
但林绛觉得没意思,喜欢一个人,要么就说给他听,求一个落子无悔;要么就谁也不让知道,往事终会被岁月的洪流冲散。
林绛拉着何莱在操场上歇了好一会儿后,才起身回教室。
班里有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一听见门响,对话就停了。她们齐刷刷地看过去,一见进门的是何莱和林绛,又都松了口气。
林绛拿着杯子去饮水机边接水,那边女生的话争先恐后往耳朵里涌——
“听说5班的赵思意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谁是赵思意?”
“你不知道赵思意?学生会体育部蓝竟宇的女神啊!前两天升旗还演讲来着。”
“听说江为风转学过来就是因为她。”女生后半句压了压声音,更显得欲盖弥彰。
“我朋友高一和江为风同班,听说江为风和赵思意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身后的女声此起彼伏,林绛就这么端着水杯看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正蓝,正巧有风吹散了一团云,几只鸟飞过天际。
【3】
那天,林绛回家就感冒了。
徐名娟一边在抽屉里给她找药,一边碎碎念:“你说你们老师也真是的,都高三了,还跑什么800米啊。”
“谁说不是呢。”林绛秒回。
“不过这也反映出你身体太差劲了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随你,不爱动弹,从小男同学捣蛋打我一下,人家不跑我还会还回去,要是人家一跑,我就乐意吃亏,绝对不追……”
林绛鼻子堵着,讲话瓮声瓮气。
“那是你傻,”徐名娟扔给林绛一板药丸,“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这场对话无疾而终。
第二天,林绛还是不大好受,总是昏昏欲睡,然而第一节课是英语。
英语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女性,衣着朴素,不苟言笑,上课没别的习惯,就是喜欢提问。
因此不难想象,她的课上大家有多紧张,喘气都不敢大声。
这节课,老师讲试卷,当林绛被第三次叫到名字的时候,周围同学都对她投来了怜悯的目光,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这题她恰好会。
万幸,逃过一劫。
一上英语课,时间就仿佛过得特别慢,林绛趁英语老师板书的时候,扭头看了后黑板上的挂钟一眼——还有五分钟下课。
她顿时放松下来,连坐姿都不那么端正了,弓着腰躲在一摞书后面偷懒,顺便缓解感冒药的副作用。
结果还没好受十秒钟,忽然,一段粉笔狠狠砸到卷子上,林绛被吓得猛抬头,英语老师正抱胸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直接定住。
这一趟办公室是没跑了。
课间操一结束,林绛就心情沉重地慢吞吞走到办公室门口,咬咬牙,开门进去:“老师好。”
“来了。”英语老师正戴着眼镜写东西,一见她来,停了下来。
“知道老师找你什么事吗?”
“我上课不该走神。”林绛揪着校服。
“不是。”
“我英语没考好?”
英语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摁着圆珠笔,摇了摇头。
“那您就直接告诉我吧,有错我就努力改。”林绛想,不猜了。
“我想让你当英语课代表。”
“啊?”听到这个消息的何莱一阵惊呼,两三秒后,又捂着肚子笑起来,“你英语瘸腿,老师是不是故意整你啊?”
“恭喜你答对了。”李娜也在旁边笑。
林绛一脸黑线。
“不对啊!”何莱笑着笑着忽然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兄弟班的英语课代表谁啊?”
林绛有点蒙:“谁啊?”
“刚换成了江为风。”何莱瞪大眼。
“真的假的?”李娜也站起来。
“我昨天放学和他们班学委一起走的,消息千真万确。”
“林绛,你可以啊,因祸得福啊。”李娜还是很惊喜。
拜托!
林绛脑海里打了一串惊叹号。
她英语考两回的分数加一起才能赶上人家一次的分数,这不是上赶着被虐吗?
林绛心里一阵异样,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想这件事,神游了一天,下午去广播站播音还差点把稿子念串行。
也许是太不在状态,连平时不怎么和她说话的搭档程云川,趁着播音乐的空当也忍不住问了她两句,末了临走时,还提醒她记得吃药。林绛笑说谢谢,转身上楼。
没走几步,就看见两个女生并排下楼,林绛放缓了步子,听其中一个短发女生说道:“江为风给你买的什么啊?”
“喏。”长发女孩扬了扬手臂,校服滑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腕上的星星手串很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