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儿不舒服?”陶季正要细细地检查,王费隐伸手拦住他,直接捧起她的小脚看。
陶季仔细一看才发现鞋子不太对,脸色微变。
王费隐将鞋子脱出来,轻轻地按了按被缠住的小脚,小孩就抽泣起来,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却不敢喊疼。
王费隐叹息一声,一边将纱布解开,一边道:“这双脚缠坏了。”
孙贤娘着急道:“怎么会坏呢?我们家专门请了当地最好的缠脚娘子,她缠的脚最好,败在手上的没几个。”
周晁也应和,“是啊。”
王费隐笑容浅淡,快速扫了一眼双目冷冽的潘筠,赶在她开口前道:“两位善人,福气天生,自然也藏于天生肢体之中,你们折了她的脚,就是折了她的福气,也是折了你们整个家族的福气啊。”
王费隐摇头叹息,“她本是福寿双全的好命,现在却因缠足,福气外泄,成了早夭之相。”
孙贤娘软倒在地,周晁连忙作揖,“仙长,求仙长救救小女。”
王费隐解了许久才将布条解开,他捏了捏孩子的脚骨,脚骨被折断,再被用力的向下弯折,压缩,然后用布条缠绕,使其不能再生长复原。
他眼中闪过不忍,知道她此时按一下都是锥心的疼,但要想治好,须得把骨头调正。
而她现在脚肿得跟什么似的,显然脚里的骨肉已经坏了。
不管是先去腐肉和坏骨,或是正骨,都是极疼痛的事,这小孩年纪这么小,疼痛之下,心脏很可能承受不住,到时候就会活活疼死。
王费隐抬头看向小女孩,小小的人眼里全是泪水,正怯生生的看着他,眼底带着亮光和童真。
潘筠挤上来,蹲在他旁边问,“大师兄,有办法吗?”
王费隐瞥了她一眼道:“试试吧。”
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温和的笑道:“上天既然让你们二人遇见,当更愿意多给一分生机才是。”
他扭头和周晁道:“好叫周善人知道,我也不敢保证就能渡她过此劫,若能渡过去,她余生顺遂,再没有大劫难,若渡不过去,不过是提前三两月去往黄泉,怎么选择,看你们。”
周晁脸色一白,“仙长的意思是,我女儿只有三两月的寿命了?”
王费隐点头。
周晁忍不住冲孙贤娘发火,“你不是说那缠脚娘子手艺很好,从不死人吗?你怎么找的人?”
潘筠冷笑道:“周善人,不论找谁都是一样的,缠足本就违背天道自然。”
周晁:“可别家也缠……”
“所以别家的福气也在毁损,”潘筠打断他的话,直接道:“头顶苍天,可接阳气,脚接大地,可接阴气,只有阴阳调和才是大道,功德福禄皆从阴阳而来。缠足,就是打断阴气,折损福气。”
潘筠顿了顿,眼珠子一转,道:“一双缠足脚,不仅会泄娘家的福气,也会泄夫家的福气。缠吧缠吧,你们将来跟谁家有仇,就把女儿缠足了嫁到他们家去,不出三代,保管他们家家道中落,甚至家破人亡。”
周晁瞪大了双眼,“那,那这事怎么解?”
“放足!这是最有效的解法,”潘筠冷笑道:“你们也别想着把缠足女勒死,来个一了百了,要知道,这世上是有阴司报应的,本来害人缠足只是三代没落,要是弄死了人,生出怨气来,保管一代而斩!”
屋里才有些想法的人瞬间心一颤,连忙把想法给压了下去。
陶季已经把另一只脚的布条也给解开了,情况同样很不好。
要想给她治,首先得解决疼痛的问题。
王费隐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催问周晁,“还请周善人给个准话,这劫到底渡不渡?”
周晁回神,连忙道:“渡,渡,还请仙长救命。”
“即便最后不成功?”
周晁咬牙,“即便最后不成功。”
“好,”王费隐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周善人,放足之后,她是不能够再缠足了。”
周晁苦笑道:“哪里还敢让她缠足?之前请人给她缠足时她就哭得惨烈,但家里大人都说这是正常的,我便也没往心里去,早知道缠足这么苦,我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缠的。”
孙贤娘也哭得说不出话来。
王费隐道:“既然要渡此劫,那就从现在准备起来,有些药材需要买。”
王费隐写一张药单子给他们,密密麻麻列举了一堆。
周晁接过只扫了一眼便下去准备。
王费隐就让陶季给小姑娘扎针,“现在先吃药,让我三师弟给她扎几针止痛,等明日出殡之后,我再给她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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