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儿子的心,又或者因为愧疚,李太后在众人临走之前下了严厉的懿旨。
皇帝发过一次风疾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册立太子既然早就有过谕旨,这回便只当是皇帝亲自召见众臣当面圣断了。
谁都清楚一个已经中过一次风的皇帝将会引来什么朝野震荡。
消息最终自然会走漏,但至少能拖一阵是一阵,不会立时人心惶惶。
对于让皇后亲自照料他这件事,朱翊钧也没有反对,默默地接受了。
在皇帝被抬去坤宁宫后,李太后又把朱常洛叫到佛堂说了一会话。
再后来,陈矩就被叫了过来。
他领到的懿旨是:既然已经要正式册立太子了,朱常洛又已经移宫,那边该备的要备齐,景阳宫中有些用惯的要搬。
另外,既然王恭妃的儿子将为太子,自然不能再像过去一样。
于是朱常洛先去了一趟景阳宫。
这些天他被软禁在慈庆宫,王恭妃当然是担心不已。
王安也一直被留在这边。
景阳宫外,朱常洛亲自叩门。
“谁?”魏岗的声音响起。
回答他的是陈矩:“殿下驾到,快些开门。”
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门被打开了。
魏岗惊疑不定地看着昂然走入宫门的朱常洛,他身后跟着的陈矩,还有一大群陌生的太监宫女。
“劳烦陈公公了,我要哪些东西,王安是知道的。我先去拜见母妃。”
“奴婢领命。”
陈矩看着他走向正殿的背影,也看到了从里面赶出来的王安。
而后,他才对魏岗说道:“奉太后懿旨,你们先收拾收拾,离了景阳宫听候差遣吧。景阳宫这边,圣母皇太后娘娘已点选了人。”
说罢挥了挥手,“你们先到恭妃娘娘面前拜见,听娘娘吩咐。”
“是……”
魏岗懵懵地问道:“陈公公,这是……”
陈矩只瞥了他一眼:“听命便是。”
这时,王安从正殿里喜不自胜地过来了,到他面前抑制不住地喊了一句:“干爹……”
陈矩皱了皱眉:“好好当差!殿下要将哪些搬到慈庆宫,你都指出来。”
“是。”王安乖乖地低了低头,“主要都在后殿……”
看王安带着陈矩过去,又回味着陈矩的话,魏岗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大热天里,他冷汗直冒,脸色苍白。
前些天,传言皇长子被圈禁在了慈庆宫,他已经趁皇长子不在景阳宫把那件事做下了。
而如今陈矩在这里,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要他们收拾东西离开景阳宫。
皇长子进来时的气势……王安的喜形于色……太后娘娘点选的太监宫女……
魏岗身形如筛糠一般,腿越来越软。
眼看着有个太监领着人过来说:“魏掌事?我奉懿旨新掌景阳宫,诸事还要交接一二……”
魏岗眼见着那些新太监宫女从正殿里恭敬地退出来之后,已经开始各找工具有点进行大扫除的架势了。
“魏掌事?你的脸怎的如此之白?”
魏岗闻言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他醒转时,只见陈矩已经站在了面前,凝重地看着他。
魏岗回过神来,顿时涕泗横流地爬了过去连连磕头:“公公救我!公公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招!我全都招!”
陈矩眼里露出疑惑来,而后凝重无比。
他只是不明白这厮为什么忽然就晕厥了。
现在看来,难道……
郑梦境还不知道这变故。
她很快将知道,国本之争已有定论。
但她还不知道缘由,也许只会认为是皇太后的原因。
之前紧张的禁足懿旨解除,郑梦境去请见,也被皇帝拒绝了。
她不知道内阁那边已经在拟诏走程序,但等她回到翊坤宫时,却见宫里掌事慌张地走过来。
“娘娘,不好了!”他惊惧地说道,“景阳宫……魏岗他们都被换了……魏岗也被陈公公带走了。”